說話間,韓浩民看向牆角處站著的韓熠,“阿熠,是我的自私造成了你童年的不快樂和反叛的性格,除了林芽以外,我同樣對不起的還有你,因為你們都是我的孩子,我卻從未盡過一個做父親的責任。但是我真的很欣慰,因為你不像我這麼自私,這麼惡心,你在我心裏一直都是個優秀而驕傲的孩子。這也是我最欣慰的一件事。就算是我傷害了你,但是你依然以一顆包容的心接受了林芽,照顧她,疼愛他。我不配對你說感激的話,但是我還是要說,對不起孩子……”
“我隻想問你一句,你……愛過我嗎?哪怕隻是一點點。”韓熠哽了哽喉嚨,嗓子沙啞的不成樣子,一雙漂亮而微紅的桃花眼看向韓浩民,問的很執著。
這是一直困擾著他的一個問題,他真的很想知道,對於韓浩民來說,他的出生,究竟是不是一個毒瘤,一個礙眼的生物,一個他從來就不願去負擔的累贅!
“你是我的兒子,我如何會不愛你……隻是我把所有的錯都加到這段無愛的婚姻上,讓自私鑽進牛角尖不肯出來,怨恨身邊所有人的我忘記了該去愛你,也忘了你是我的兒子,對你好照顧你是我的責任……”
韓熠抽抽鼻子,心中積蓄了這麼多年的陰雲正在一點點的散開。就像是他自己說的那樣,哪怕這是句謊言,他也信了。
最後,當韓浩民看向賀婭蘭的時候,他閉了閉眼,輕聲道,“婭蘭,如果有下輩子的話,我們還是不要遇到的好。找一個真心愛你疼你的男人吧。這輩子你為這個家付出的太多太多,辜負你,辜負這個家的人是我……對不起……我知道這個詞對於你來說太輕,但是現在我能說的卻隻有這三個字……”
韓浩民的眼睛盯著天花板,瞳孔開始慢慢擴散……當率先感受到這異樣的林芽手指驀地一動,一股極強的寒流順著她的腳底瘋了一般的猛竄上來!
“我曾很喜歡一首歌,一直覺得這首歌就是我們兩個的寫照,今天我想借這首歌和你說……上天讓我們相遇的太早,對於緣分卻給的太少……”
林芽不知道她最後瘋了一樣的叫著‘爸爸’他有沒有聽到,或者說他聽不聽見都無所謂了,因為他最大的願望就是她能夠原諒他,在他離開前最後的時間裏來看望他。現在這個願望已經實現了,他再沒有任何心願的含笑離去了。
可是,他就這樣去了?就這樣……前幾天她還帶著一種討厭的情緒提起他,現在他卻真的應了她的厭惡,徹底讓她眼不見心不煩的離開了?
他再也不會來騷擾她;再也不會小心的看她臉色,她一瞪眼就變得誠惶誠恐;再也不會隻要她一點好臉色,就開心的像是中了六合、彩;再也不會繼續他那種愛的本能……
一切的一切,都再也不會。
林雪的葬禮當時脆弱到了極點的林芽嘎並沒有參加,而全是賀泓勳一手操辦的。韓浩民的葬禮是兒子韓熠和作為女婿的賀泓勳一起辦的,從頭到尾林芽都出席了。
葬禮那天下著雪,雖然韓浩民在上流社會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但是當他離開的時候,韓家並沒有邀請任何的記者前來。更何況,他們都相信韓浩民更願意靜靜的離開,那些鋪天蓋地的報紙上會出現什麼內容,想也知道。斯人已逝,他們不想讓他的離開微震上流社會的噱頭,成為諸多猜測外加去竊竊旁觀的話柄。
韓熠葬禮的那天下起了小雨。已經十二月份的天依然在下雨,天氣灰蒙蒙的像是一塊巨大的鉛板,壓在每個人心頭。
當林芽把那個小小的骨灰盒放進塚裏的時候,手涼的像冰一樣。雖然這一切的事情應該由賀婭蘭來做,但是因為傷心過度,臉色蒼白的連走路的都費勁的她在娘家人的攙扶下搖搖頭的撇過臉去。韓熠也在一旁沒有閑下來幫著置碑弄土。
有那麼一刻,林芽真的很擔心賀婭蘭會突然暈過去。因為這種場麵一個生活了這麼多年的發妻去麵對,原比他們這些兒女要殘忍的多。
小雨不大,但是由於每一個人都沒有打傘,不一會便淅淅瀝瀝的下濕了外套。
賀泓勳把身上的衣服脫下披在林芽身上,她卻搖搖頭的拒絕了。並轉身為他仔細整了整身上的衣服。
不要說現在是隆冬,正是最冷的時候,賀泓勳才不過隻穿了一件西裝和呢外套,她還穿著羽絨服呢。最重要的是,現在的她完全感覺不到冷,整個人就是一種很空很空的感覺,像是隻剩了一具軀殼一樣。
她不冷,更不要身邊僅剩不多的親人為她擔心,為她犧牲。她要他們好好的,每一個都好好的。
其實老實說,韓浩民畢竟這麼多年從沒和她生活在一起,對於他這個人來說,僅僅是她有血緣關係的親生父親而已,在生活和習慣上她並不了解他。一點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