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前途未卜(1 / 3)

時間一晃而過,很快就到了新年。漢人的習俗從各個角落無孔不入的滲入到每個魏國人的生活習慣裏,無論是盧水胡人、鮮卑人、還是其他雜胡,都不排斥這個歡樂的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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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同後世的中國人非常容易的接受了聖誕節情人節一樣,既然又多了個共歡樂的理由,誰會抗拒呢?

隻是可惡的蠕蠕卻是不過新年的。草原上的民族最難熬的就是冬天,大的節日都在夏天,蠕蠕也不例外。但他們知道魏國人是過年的,於是就像是故意找茬一般,在正月之前不停的擾邊,氣的整個營中直罵娘。

黑山大營一代散落著不少牧民和小的鄉集,這些都是原本就世世代代居住在這裏的居民,柔然人南下,最先倒黴的就是他們。考慮到至少也要讓這些人過好年,從臘月開始,黑山大營就不停的派出隊伍在黑山一線進行巡邏,人手是之前的三倍。

也許是看見占不到便宜,也許是被拔掉遊帳和主帳的柔然人也要想法子打獵補給,漸漸的,騷擾也越來越少,讓人安心起來。

馬上要過年了,軍營裏除了開始洗澡的人越來越多外,其實看不到什麼過年的氣氛。

軍營裏不準飲酒,是以用酒慶賀新年是不行的;軍營在晚上不可四處亮燈,以免走水燒了軍帳,是以也沒有張燈結彩。大將軍早就習慣了過這樣的年,命令參軍帳元日那天給每個營帳裏加點菜,把瓜果多端出一點,也就算是過節了。

軍中還是有不少漢人的,或是家中有漢人的鮮卑人,到了過年旁邊,越發想念父母,紛紛開始寫信送回去。

賀穆蘭也不例外,除了自己寫信,她的空餘時間幾乎都用來幫忙寫信了。

阿單誌奇等人如今都已經升到百夫長,軍功也積攢了不少,就等有空職可升。胡力渾家聽說給他說了門親事,他已經申請了“婚嫁”,隻要來年沒有大戰,就可以回家去娶妻。

這讓眾人羨慕的要死,胡力渾頂著眾人羨慕的眼神得瑟了兩月,然後偷偷摸摸跑來找賀穆蘭,想讓她給未見麵的媳婦寫封信,結果賀穆蘭聽他翻來覆去說過去都是“你好嗎,我很好,你好嗎,我很好”之類的話,忍不住白眼一翻,自行加工,寫了一封符合未婚夫妻初次通信時的信函。

素和君不聲不響的離開了他自己的崗位,侍從官說他被軍帳調走另有他用了,賀穆蘭想著他原本就是有公務在身的,如今大約是去辦公務去了,雖然心中有些可惜沒有和這位有意思的朋友多相處一會兒,但她現在畢竟隻是一個小小的親兵,又不是後世的花木蘭,沒有那麼多的情誼積累。

快到新年時,賀穆蘭收拾自己的東西,從箱子裏又翻出那個布袋來,裏麵三兩金子一點也沒少,三個彈丸大的金塊躺在裏麵,像是一個讓人驚喜的新年禮物一般。

她一直知道素和君很厲害,但卻沒想到厲害到能在雁過拔毛的功曹手裏給她留下三兩金子。

她說的是你“殺殺價”,可不是“你別給他們”,他得有多麼有本事……

咦?

他離開中軍,不會是因為和功曹鬧翻了吧?

不會吧?

賀穆蘭身為鷹揚將軍的親兵,大多數時間都是侍衛在庫莫提的身邊。他的生活非常單調,每日早起,練武一個時辰,再吃完早飯,然後去練兵場,監督鷹揚軍練兵,下午在帳中處理公務,或領軍出去巡視。

賀穆蘭發現新年對庫莫提的影響,就是收到的信函和禮物越來越多了。那些從京中或其他各地送來的信函像是雪花一般飛到鷹揚軍的主帳內,她在一旁看著庫莫提將這些信分揀出來,有的慎重的回信,有的丟在一邊,更有些連拆都不拆,直接丟到火盆裏燒了。

在火盆裏燒了的信應該是個女人寫的,字體絹繡,函盒也是十分文雅。庫莫提發現賀穆蘭很喜歡那些信的函盒,有一日心情好,還讓賀穆蘭自己挑幾個拿去玩,就當是賞賜了。

這樣的日子閑適的都不像是在軍中一般,隻可惜好景不長,安心日子還沒過多久,柔然人就大軍出擊了。

其實以黑山城來抵抗柔然南侵雖然方便,但柔然幅員遼闊,橫跨東西,西邊接著涼國,東邊直通呼倫河,黑山隻不過是魏國和柔然所交界之處最平坦、最中央的一塊要地,若柔然人放棄這裏而從其他地方進入大魏,也不是不行。

“遊帳都被拔了還執意南攻,牟汗紇升蓋(柔然大汗名)應該是得到了夏國大敗的消息,坐不住了。”

參軍帳裏幾位參軍都紛紛猜測。

“何止他坐不住,我看涼國、宋國和其他諸國都恨不得我們快點倒黴才是。”庫莫提嗤笑這些敵國的君主。

“正是如此。”

參軍帳中的軍師將軍李毅一邊在行軍圖上畫出兩道曲線,“這支應該是從東邊穿過庫莫奚南下。庫莫奚的阿會氏(酋長)並未送信而至,若不是庫莫奚默許了蠕蠕人借道,就是沒有攻破庫莫奚,隻是偷偷繞過。如果是後者,人數應該不多。”

庫莫奚是東邊的異族,由五部組成,和高句麗接壤,有數萬人口,數十萬牛羊,四十年前曾被大魏打敗過,一直作為藩地年年進貢。

但他們是五部會盟製度,內部經常你不服我我不服你,若有哪一部故意借道,酋長也不能如何。

李毅又指著另一邊,“這一支西入的蠕蠕人數眾多,應該是從涼國借道而入的……”

他的話一說出口,就有好幾個將軍脫口而出“不可能”。

如今魏國正將秦國壓的連頭都抬不起來,就連國主都躲在統萬城不敢出來,夏和涼交界,此時應該更不願得罪魏國,如何敢借道給柔然?

“這就要問涼國的君主了。”李毅冷笑著用手指點著柔然的涿邪山位置,然後從涿邪山下劃到某個代表河流的長線上。

“冬季水枯,他們怕是從結了冰的弱水南下,踏過幹涸的河穀直奔東邊南下的。”

黑山大營剛剛成立之時,拓跋燾那時還隻是一位皇子,便做了一件驚世駭俗的事情。

他派出了自己王帳中能寫會畫之人,耗時六載,將魏、涼和秦的山川河流畫了清楚,至於柔然,因為太過苦寒,又多有柔然諸部遊牧無法貿然深入,除了個別以前從柔然歸順的將領汗王,沒人說得清柔然內部是什麼樣。

即使如此,這張北方的地圖在這個時代已經算是比較精準了。黑山大營也有幾張,分別歸三軍主將和參軍帳中所有。

南下的寒流不但幫助了魏國人輕易跨過黃河,拿下了長安,也幫助了塞外的柔然,從東西兩頭跨過結凍的河流,直襲魏國邊關的軍鎮……

“東邊的目標應是懷荒、禦夷兩鎮,西邊的目標則應該是沃野。”

拓跋延看了看地圖,臉色難看。“我們剛剛送回高車人歸順的喜報,這蠕蠕就來打我們黑山大營的臉。”

若真讓他們兩路都繞下去,直奔拱衛京城平城的軍鎮,平城有多震驚顯然易見。

“沃野或懷荒、禦夷要是失守,大家年都別過了,等著換主將吧!”

拓跋延冷哼了一聲,心中極為惱火。

“李將軍,消息從何而來?”庫莫提看著李毅,他知道參軍帳有許多秘密,黑山諸將早有懷疑,但是因為參軍帳事關全軍戰局謀略之機要,很少有人自找沒趣去刺探軍情。

“蠕蠕有早欲歸順之人,是他們派人送了消息。東邊如今消息已經沒有傳來了,想來庫莫奚地勢險要,找不到人傳訊。西邊的消息是十天前就已經渡過了弱水,若是按照疾行的速度,再過五日,就要到達沃野西麵。”

李毅一收到線報就立刻向沃野鎮和京中報了訊,然後召集黑山大營的各部主將前來商議應對之事。

“多少人?多少馬?”

夏鴻一聽是有柔然的人叛出,立刻問出他關心的問題。

“西線兩萬三千人,一人三馬。東邊……不知具體數字,人數應該也在八千以上。”李毅臉色也不好看,想來東邊消息已經斷絕很久了。

柔然人說兩萬三千人,又是長途奔襲,那必定是連奴隸和笨重的輜重都沒帶,輕騎南下,直襲沃野。

沃野是六座軍鎮裏最西端的一座,懷朔、柔玄、懷荒都是相距不遠,沃野卻是孤城在外,又有黃河繞城而過,冬季結冰,這黃河原本是天險,如今卻成了可趁之機。

“兩萬三千人,若是想要把他們全殲在沃野之外,就算是以逸待勞,至少要派出兩萬輕騎才能獲勝。我們黑山大營共有六萬士卒,除去守衛黑山城以及防衛東線可能出現的敵人的人馬,能動用的不過三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