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燾要去迎接赫連定不是一件小事,至少原本就忙的焦頭爛額的朝廷為了這件事忙的更辛苦了,據說還有人看到古弼在中書監熬夜了一宿出來後直接摔到柱子上磕破了頭的。
這一切都和賀穆蘭無關,因為賀穆蘭隻是一個小小的、不起眼的隨從人員,類似於因為武力值逆天而在拓跋燾身邊的貼身保鏢,又或者是三國時趙雲保護劉備那樣的地位,具體牽扯到實物……
對不起,她還沒兵呢。
因為古弼太忙了,而他手下最強的書記官若幹人又偷懶請假,遇見這種事也不可能再躲著,給中書監的人乖乖拎回去幹活了,導致有些事情賀穆蘭不得不親力親為,也分外的懷念起有若幹人和阿單誌奇在一旁幫忙的日子。
“花將軍,我還是不懂,睡在地上不好嗎?”被人推薦而來的木匠有些奇怪地看著麵前的年輕人:“若是矮幾塌的話,一寸已經很高了,您如今要加到一尺半,這不是成高幾了嗎?”
沒錯,賀穆蘭希望自己的主臥室裏出現的都是自己熟悉的家具,她已經受夠了這個時代的家具了。
別的不說,吃喝坐臥都是跪坐,長期下去她的膝蓋和腳後跟已經出現了一層繭子,在外做客正襟危坐還行,連在家裏都必須要一天到晚趴在寫字或者吃飯,她早就想把桌子做出來了。
賀穆蘭的美術底子還可以,畢竟她是學鑒證學的,簡單的素描要會一些,她拿炭筆畫了一些現代簡單的雙人床和桌子椅子的樣子,給了那木匠,又細細的告訴他在什麼位置插上榫卯,每個部分高度大概如何,這般詳細的解釋,隻要不是笨蛋,任何一個木匠都能做出來。
但對於這個人人都基本都臥在地上,或是矮榻上的時代,賀穆蘭畫出來的東西都是莫名其妙的“物件兒”,至少這個木匠說不上來任何一個東西是什麼。
例如椅子,北魏早期雖是胡人建立的政權,但依舊也是席地而坐,那木匠先開始還以為是一種長得奇怪的案桌,賀穆蘭告訴他是坐具,並且高度要在坐下去正好雙腳垂地時,還認為這樣做是種玷汙斯文。
無奈賀穆蘭給的錢確實不少,而且這些家具大多樣式簡單,賀穆蘭也不需要雕刻什麼繁複的花紋,可以說是年底接到的大大的好差事,足夠這個木匠明年悠哉的過上一年了。
所以這個木匠想了想之後,還是咬牙接了。
“花將軍,您這些家具我幫你做了,您的賞金我也不敢要,您隻要給我工錢和材料錢就行了,我隻求您一點,等這些木活兒做完了,有人要問起您是誰做的,求您不要說起是我。”
這木匠對著賀穆蘭拱了拱手。
“老祖宗給口飯吃,賜了這門手藝,若是外人知道這離經叛道的活計是我做的,日後就沒人敢讓我接正經的活兒了。將軍若能體諒體諒我,那就是再好不過了。”
賀穆蘭穿越前也看過不少小說,什麼發起了改革作出某種特殊的東西,最後主角虎軀一震人人大稱“妙哉”的情節也不知道有多少……
可如今她自己不過隻是想把隋唐時期開始出現的桌椅板凳提前做出來供自己使用,就能被一個普通的木匠批判為“離經叛道”,甚至覺得是冒著砸飯碗的風險在為自己幹活,還是徹頭徹尾的澆了賀穆蘭一盆冷水。
對方這樣的態度更是點醒了她,一個東西的問世和演變應該是有承有續的,若是貿然出現,恐怕會被很多人當做這樣的怪異情景。
但賀穆蘭實在是忍不住了,她有時候甚至認為花父那膝蓋就是因為長期跪坐在潮濕的平房裏而反複發作的,而這個時代許多人都有腿疾,和長期不自然的坐姿也有關係。
她不想自虐。
“好說好說,你若覺得對你不好,那我也不會到處宣揚。左右都是我自己的臥室,也不會有外人進來,你且放手做就是。”
賀穆蘭想著以後再找木匠也是麻煩,又補充了一句:“我希望木料能用的好些,至少能用上幾十年,不需要我經常換床。若是以後家具要壞了,還要請你來修。”
木匠自然希望以後經常有活計,再加之賀穆蘭為人非常隨和,幾句話下來就興高采烈的拿著定錢走了。
這不是什麼很麻煩的活計,木匠也有專門負責刨木和做雜貨的徒弟,他和賀穆蘭約好年後來拿,算算也就二十天不到,那時候黑山的軍奴們就已經到了平城了,屋子也不會那麼空落。
不但找了木匠做了家具,賀穆蘭還花錢請了不少工匠,在校場上豎了單杠雙杠、沙包沙袋,要不是啞鈴太廢鐵浪費錢,她恐怕連石鎖都不用了,請人打幾幅啞鈴用。
若幹人不在,陳節和蠻古跟著賀穆蘭裏裏外外跑,眼睛都凸圓了。
賀穆蘭做的事情太天馬行空,他們完全不明白自家將軍在忙什麼。
“將軍,前幾日嬤嬤托鴻臚寺同文館幫忙找的通盧水胡語的侍從,他們已經給推薦了過來,一共有七人,年紀從十六歲到二十八歲不等,都是身家清白、在官府有錄入文書的良家子。”
陳節把那木匠送走,返回來和賀穆蘭說道:“我讓他們巳時過來,應該快到了。”
“我在廳中看看軍中文書,若是他們到了,你直接把他們引到前廳來。”
賀穆蘭隻在待客的前院和後門住的主院布置了一些房間,用於接待客人和自己居住,其他院子都被鎖了起來,等到人手足夠才能用。
她明年就要出使北涼,雖說不是主使,但也需要了解北涼、又身份值得信任的隨從隨扈左右。雖說京中肯定會配相應的譯官、使節,但她要是想在涼國到處走走,希望還是能用自己的人馬,即使花費一筆不小的費用也值得。
畢竟還是本地人,或者是沒有利害關係的人,處事比較公允。
原本她是找素和君求助的,素和君告訴她這樣的人算作門客或者幕僚,鴻臚寺有些通文的小譯官沒有油水,若是賀穆蘭肯給一些財帛,鴻臚寺就會把人“借”給她用。
此外,鴻臚寺的“同文館”負責收錄身家清白、精通多種語言的人才,在合適的時候向出使各地的使團推薦,也做中間人幫忙牽線搭橋抽去抽成,賀穆蘭需要的人找素和君求助是要不到的,但是去找鴻臚寺,卻來的輕巧。
鴻臚寺負責接待各國使臣、掌管皇帝儀仗和出征、朝會等事,北魏又是一個多民族、情況複雜的大環境,鴻臚寺管的就更多,有些職位能撈到油水,有些職位就一點油水都撈不到,比如說譯官。
即使贈與財物也一般給予禮賓的高級官員,不會給這些苦哈哈的譯官,至於有些周遊各地會說各國話想要入別人門下做門客的也不知道有多少,造成大量這樣的人才活不下去。
所以當素和君帶著賀穆蘭跑了一趟鴻臚寺後,沒有幾天就有了消息。聽說為了爭這樣的憂差,鴻臚寺的譯官們自己也是經曆了一番內部競爭,最後才舉薦了七人過來。
賀穆蘭隻要兩人,卻一連來了七個人“麵試”,讓她忍不住有些錯愕。但想到也許是鴻臚寺做事謹慎,出使又是大事,這樣安排也許也是尋常,錯愕一下後也就坦然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