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行善積德(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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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發後世的高金龍是梁郡的遊俠首領,賀穆蘭搭救崔琳的時候起了很大的作用,後來賀穆蘭曾經撞見過他偷販私鹽,對他便有了更深刻的印象。本文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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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賀穆蘭印象裏“鹽”就是個普通玩意兒,並沒有嫉惡如仇到義正言辭的教訓高金龍的地步,否則換了這個時代的人,遇見販賣私鹽的就沒有這麼淡定了。

但這個時候的高金龍不過是二十出頭的小夥子,賀穆蘭卻已經有了中年人的穩重和氣度(喂),加上之前那一撞讓高金龍心裏極為震撼,所以賀穆蘭連哄帶騙,不過三兩下的功夫就弄清楚了他為什麼在這裏。

高金龍家世代居住在豫州,原本是宋國人,先帝打下南方時被僑居到梁郡,分了幾十畝田耕種,也還算過的過去。

他從小鬥雞走狗,不愛讀書隻愛習武,但習武也不算特別突出,因為打仗的緣故偌大的家族破敗到無人的地步,唯有父母依舊健在,過的也算是安樂。

得到魏國分下來的幾十畝地以後,高金龍洗心革麵,幫著父親耕地種田,誰料前年夏天一場瘧疾帶走了他父親的性命,他母親也受不了打擊病倒了,高金龍無法,隻好賣了家中的耕牛為母親治病。

這樣一來,家中幾十畝地勢必荒廢,而雪上加霜的是,根據魏國的律法,但凡僑民無力耕種土地時,曾經的土地必須要收回國有,重新授予其他僑民。

高金龍家原本是父子二人加一隻牛,從南方遷到魏國的漢人,十五歲以上的男丁二十畝地,十一歲到十五歲之間的是十畝,牛也是二十畝,這樣一來高金龍家有五十畝地,可自他父親一去,牛又被賣掉,地就會沒了大半。

他阿母為了保住家中的田地,拖著病軀重新改嫁,招贅了一個男人回家種田,然而高金龍和這個男人根本處不好,兩人三天兩頭就為了瑣事打架,其母的病症越來越厲害,高金龍為了母親,最後隻好忍氣吞聲,任憑那男人怎麼動手也不敢回手。

到了去年,那男人越發變本加厲,高金龍的母親畢竟是向著兒子的,又怕兒子正值血氣方剛的脾氣鬧出人命,便向官府提出“休夫”,將那個入贅的男人給休了。

被休的男人得了十畝田地以作補償,算是“協議離婚”。

高金龍原本以為這一切到此就結束了,誰想到這個男人居然卑鄙到去官府舉報,說是他家的牛和男丁都已經沒了,按照律法應該將田地收回,僅僅留下成年男丁該有的二十畝。

“授田”這種事屬於“移民”後的獎勵,向來是民不舉官不究,尤其高金龍家每年該交的賦稅從來沒有少過。

可惜是高金龍家自從招贅了這個男人回來之後,這男人經常往自己家裏私運一些糧食,加上兩個男人五十畝地也種不完,一直是花費糧食請鄉裏的壯丁“幫耕”,耕牛也沒了,賦稅就遠沒有其父在時交的那麼準時。

因為這一場官司,高家隻剩下了二十畝地,高金龍年輕氣盛跑去那男人家大鬧了一頓,將那男人揍了個半死,揍完之後心中又驚又慌,不知道到底是不是鬧出了人命,隻能逃回家中。

高金龍的母親知道兒子可能鬧出人命,連夜收拾包袱讓他兒子先逃,於是乎高金龍就這麼莫名其妙的背上包袱出了梁郡,開始了四處流浪的日子。

他原本就做過遊俠兒,和一幹遊俠兒朋友混的不錯,後來輾轉打聽到那男人沒死,但是右腿廢了,因為聽說高金龍去做了遊俠,害怕他真的殺人,也不敢報官。

他母親的病從春天過去後就好了,家裏的地也有母親請的“幫耕”打理,似乎有他沒他都一樣。

高金龍一麵覺得自己實在是不孝不敢回去見母親,一麵又覺得那男人家怕的就是他成了“遊俠”,不闖出些名頭都不好再回鄉去,就在外麵這麼蹉跎至今。

這實在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浪蕩子的故事,卻讓聽了的人不勝唏噓。

至少賀穆蘭知道了高金龍日後的“名聲”,更覺得世事弄人。

所謂遊俠兒,不過是一群小混混罷了,混的好的是“俠”,混不好的是“遊子”,薛安都那樣的能成事,概因身後有著大族的家庭支撐。

更多的都像是高金龍這樣,坑蒙拐騙偷,能混一頓是一頓,住的是破廟山洞,睡的是幕天席地,吃著糠喝著稀。

但高金龍好歹還有著一腔俠情,能在自己像是“打劫”和尚時憤然出手,能顧及人命改用木彈,在七八年後還能帶著一幫遊俠兒試圖挽救梁郡,而不是因為梁郡當年的舊事遷怒別人……

上天讓她再見高金龍一定是有所原因,所以賀穆蘭稍微想了想,就和躺在地上的無賴小子說道:“我知道你,是因為我父母也剛剛僑居梁郡不久。不知你聽沒聽過我的名字,我是懷朔的花木蘭。”

高金龍原本被賀穆蘭用各種手段製的服服帖帖,躺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聽到賀穆蘭的自我介紹後驚得“哎喲”一聲,整個脖子僵直著像是烏龜一般往上直伸,簡直可笑至極。

他就保持著這樣可笑至極的姿勢伸著頭在地上看他。

“您是虎威將軍花木蘭?哎呀難怪您這麼強!花將軍收不收徒弟?我一定跟在你後麵好好學武!”

這高金龍也算是有趣,抓到杆子就往上爬,就連一旁聽著的慈心都笑了。

“那你阿母怎麼辦。”

賀穆蘭沒有笑,反倒正色問他。

高金龍整個人頓時頹然地又躺倒地麵。

“父母在,不遠遊,遊必有方。你現在有方了嗎?所謂俠之大者為國為民,你可有薛安都一般濟世安民的本事?”

賀穆蘭又接著追問。

“花將軍您不是鮮卑人嗎?怎麼漢話說的比我還溜,還拽文!”高金龍齜了齜牙,“我哪能跟薛大俠比,薛大俠振臂一呼,上萬遊俠兒齊齊回應,像我們這樣的小嘍囉,連湊都湊不上前去……”

他心中沒了希望,反倒破罐子破摔。

“今日冒犯了將軍是我有眼無珠,要殺要剮,您看著辦吧!”

這個時代的人十分樸實,樸實到賀穆蘭有時候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的地步。

如果擱在後世,有一個人站在你麵前告訴你“我是中/央/軍/委的某某某”,你第一個反應一定不是“久仰大名”,而是“真的假的?身份證拿出來看看,軍官證呢?其他證有沒有”之類。

至於“要殺要剮”這種話更是沒弄清對方是誰之前更是提都不會提。

然而賀穆蘭曾經很多次報過自己的名號,從未有人懷疑過其中的真假,除了有一次地方閉塞不知道花木蘭是誰,其餘時候都得到了讓人滿意的效果。

這是一個還相信“千金一諾”的時代,也是一個注重榮譽,不會隨便拿自己的名聲開玩笑的時代。

也許這個世道確實有很多讓人不盡人意的地方,但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卻比後世要大的多。

大約就是這種人和人之間最基本的信任,讓賀穆蘭每每感到沮喪之時,又能迅速的振作起來。

聽到高金龍的嘀咕後,賀穆蘭忍不住一笑,用腳尖踢了這個憊懶的家夥一下。

“我阿爺阿母都隨我回到京中去住了,我家是軍戶,因為遷徙到南方耕種荒田有功,被賜了一百畝地,我長期在軍中打仗,家裏的田地都是我阿爺請鄉人幫耕的,如今阿爺也去了京中,恐家中的田地就這麼荒蕪……”

賀穆蘭看著眼神裏突然閃耀起不敢置信之色的高金龍,帶著笑意說道:“你家田少,我家田多,你我兩家又都是僑居梁郡之人,合該互相照顧。我給你寫上一封書信,你拿著我的書信回到鄉裏,和當地的鮮卑大人報備,便替我家照顧那百畝良田吧。”

“此話當真?我……我種不了這麼多的地啊!”

賀穆蘭點了點頭:“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你願意救大和尚,可知心眼不壞。我和你在此結識也是緣分……”

慈心聞言微笑著摸了摸胡須。

他不知道後世“我們有緣”都已經被用爛了,在這個時代,除了出家人和信佛之人,還是很少有人用“緣法”這樣的句子。

然而慈心的笑容還沒有維持多久,就被賀穆蘭伸到麵前的一雙手給弄的僵硬住了。

“我知道你種不了這麼多地,我有辦法。”

賀穆蘭一邊說一邊對著慈心伸手。

“大師,還我錢,我有正經事。”

其色嚴肅無比,再無笑鬧可言。

慈心搖了搖頭,從內衫的口袋裏掏出散碎的金銀,滿臉可惜地道:“你們這些罪根啊,我還沒有能渡化了你們,你們就要被這凶神惡煞給拿回去了。須知人間多少煩惱都是由你們而起……”

賀穆蘭劈手將錢袋搶走,戲謔地說:“我是凶神惡煞,所以不怕這罪根,慈心大師德高望重,更不該被這些罪根沾染才是。”

“貧僧不過是想要把市集裏那些奴隸買下給放了,為施主做一場善事,添些功德。阿彌陀佛,是我和他們緣淺。”

賀穆蘭聞言笑意更甚。

“那正好,這場善事還是我親手去做吧!”

高金龍莫名其妙地看了看賀穆蘭,又莫名其妙的看了看慈心大師,似乎覺得這兩個人都怪怪的,從地上坐了起來,滿臉迷茫。

賀穆蘭低頭望向高金龍,眯著眼說道:

“你跟我來,等會兒我們還要立個契約。”

***

賀穆蘭帶著慈心大師和高金龍去了秀安縣的市集,找到了那個賣奴隸的陸牙人。“

牙人”便是官府報備過可以進行“和賣”人口的販子,收益的一成要交給官府,屬於賤役。

那陸牙人原本已經對賀穆蘭會回來不抱希望,猛然間看到她帶著白天來過的一個僧人和一個浪蕩兒去而複返,心中就升起了不少的希望。

他殷勤的招呼他們,尤其是賀穆蘭,指了指身後的七八個高壯漢子,試圖讓他們知道現在這些男人有多熱銷,早上還有二十個人,現在賣的就剩七八個了。

“這些都是被挑剩下的吧……”高金龍不以為然地咂了砸嘴,惹得陸牙子一僵,不知道該回什麼話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