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剛好像幻聽了,你聽到將軍說什麼?”
蠻古掏了掏耳朵,問身前的蓋吳。
恭喜你中獎!
等十分鍾後再來!
“我聽見我師父說他不能人道。”
“原來將軍是斷袖,還是下麵那個。”
“……我就聽到是個什麼人,到底是什麼人?”
一群人恍如夢遊的胡亂對話,包括最冷靜的袁放在內都一副神遊太虛的樣子,更別說蓋吳已經從懷裏掏出木頭哆嗦著開始雕刻了。
“我不是斷袖,也不是不能人道,我陽氣無法宣泄的原因是因為我是個女人,我無法通過和女人交合來陰陽平衡。”
若賀穆蘭是一個女人,就這麼大咧咧的說“陰陽平衡”什麼的實在是太驚悚了,至少會害羞一下什麼的,結果賀穆蘭就大馬金刀地坐在案後,不等他們反應過來,就繼續不管不顧的解釋。
“我出身軍戶,從小力大無窮,跟著阿爺學習武藝。我阿姊早嫁,嫁的也遠,我阿弟年幼,阿父腿上有疾,軍貼送到我家的時候,我思咐著上有老下有小,阿爺這一去說不定是天人永隔,索性女扮男裝,進了軍中。”
她歎了口氣。
“我原本以為自己會很快暴露,誰料同火裏有狄葉飛這樣的美男子,反倒替我遮掩了不少。加之我升遷的極快,最難熬的時光一轉即逝,粗粗算來,我從軍已經快四個年頭了。”
“這不對啊。”那羅渾瞪大了眼睛,“你和我們同吃同住,同洗澡同換衣……”
“什麼!”
“怎麼可能!”
“……”
其餘幾人皆大聲疾呼。
“不……好像沒有過,都是你給我們打水洗澡,然後你最後一個洗。因為你力氣最大……”
那羅渾猛地搖了搖頭。
“我還是不信,將軍其實你是和我們開玩笑吧?”
那羅渾咆哮著叫道:
“我他娘的可是看過你如廁,還給你撕開衣服聽過心跳的!你難道是會變換性別的妖怪嗎!”
“這個嘛……”賀穆蘭對天翻了個白眼,“在軍中誤打誤撞很是正常,你們尿尿我也不知道看到過多少,但你們見過我站著嗎?黑山軍中為何會傳出我老是老拉肚子的傳聞?”
因為我從來都是蹲著如廁啊親!
賀穆蘭的話一說,那羅渾和蠻古的臉莫名其妙的紅了。
他們兩個一個曾經對賀穆蘭表演過“迎風尿三丈”,一個是大老粗,天熱的時候光著身子到處跑是常事。
蠻古是中年大叔還好,那羅渾簡直是連回想一下腦子都斷片,抓狂的根本不願意再想了。
“那……那聽心跳……”
那羅渾的臉紅的快要爆掉。
“反正就是那樣……”賀穆蘭無奈地解釋:“我雖是女人,但每天練武的時間比你們還長,加之我原本就削瘦,在家當姑娘時尚且不顯,現在就更加結實了。當時我可能瀕死,你救人心切,沒仔細注意,看不出也是正常。”
那羅渾:‘哪門子正常啊!’
蓋吳:‘這樣能正常嗎!’
蠻古:‘這真不是妖怪嗎?’
眾人心中瘋狂的嚎叫著。
“花將軍,我反正是不相信。我不知道你有什麼苦衷要撒這樣的謊,但我走南闖北,什麼健婦都見過,沒有見過你這樣的。別的不說,但就說你的力氣,已經足以震駭世人。”袁放驚慌失措地搖著頭。“你要有這樣的身份,怎麼可能不暴露,那麼多想嫁你的女郎家早就把你的底細都掏光了。”
“因為陛下和素和君早就知道此事。有白鷺官和陛下改了軍籍,我阿爺阿母又背井離鄉去了梁郡,大多數人不知道花家的老二是個女郎。就算知道,也以為是官府謄抄錯了。”
賀穆蘭無奈地說的說道:“天生神力也不是我的錯,大概是我投錯了胎,又或者是老天打了個盹,我剛剛也說了,我生來就力大,年紀越大力氣越大,我阿爺阿母離開花家堡到懷朔鎮居住,也有擔心我被人當做怪物的原因。”
“不……不可能,除非你能證明……”
袁放難以置信地抱住了腦袋,瘋狂地抓了起來:“我還指望能靠著你救回我的家人,跟著你建功立業,你若是個女人,這一切都是鏡花水月,隨時都會倒塌掉……”
袁放畢竟相處的短,又有私心,一聽說“主公”變了女人,頓時心中拔涼拔涼的,就跟拓跋燾說自己其實是個太監一般。
“證明?怎麼證明?”賀穆蘭好笑地搖頭,“難道要讓我在這裏脫光衣服驗明正身不成?”
“不可!”
“胡鬧!”
“你別開玩笑!”
幾人異口同聲地製止了賀穆蘭的提議,同時惡狠狠地瞪著袁放。
“你刺激個屁,老子/我都還沒有瘋呢!”
“你有什麼資格要求將軍證明給你看!”
“不對啊,那次你在野外暈倒,是陳節把你從泉水裏拖出來擦拭換衣的……”那羅渾一張臉變得漆黑。
“那小子早就知道,什麼都沒說?”
賀穆蘭點了點頭。
“我是女人其實並不算是什麼棘手的麻煩,隻要陛下願意用我,而我不隨意暴露自己的身份,是男是女沒有什麼區別。對我來說,做男人比做女人自在多了。我前段日子之所以這麼焦慮,是因為有更大的麻煩……”
賀穆蘭不為自己的性別煩惱,反倒丟下了一個更讓眾人無法接受的事實。
“以我現在的情況,很可能隨時暴斃而死,所以我的時間不多了。”
“什麼!”
蓋吳倒吸一口涼氣。
“師父您不是身體強健的很嗎!”
平時舉石鎖幾十下都不帶喘氣的!
吃飯都是三大碗!
“你們不覺得我力氣這麼大很奇怪嗎?這根本就不像是普通人能達到的程度。”賀穆蘭站起身,隨手抄過一個竹筒,輕易將它捏成了渣渣。
“這力氣我從小就有,隨著我年歲增長越來越強,將會在我三十五歲的時候達到極致,然後我的脈絡將無法承受這股力量,最後筋脈盡斷心跳加而死。”
賀穆蘭看著猛咽口水的幾個男人。
“這是寇道長告訴我的。”
“三十五歲還早,還有十幾年,我們可以想法子……”
那羅渾猶豫著開口安慰。
“不,沒時間了。原本我是可以撐到三十五歲以後的,可惜那位沮渠牧犍王子動了咒術,使得我如今的力量達到了我能承受的極致,而我的筋脈還沒有達到適應我力量的強勁,所以我才莫名其妙的高燒不醒,而且次數越來越頻繁。”
賀穆蘭揉了揉眉角。
“不但如此,我也開始變得暴躁、敏感、易怒,殺氣無法控製。我的情緒越來越容易波動,一點小事都容易讓我生出殺意。”
“我大概是撐不了多久了,朋友們。”
賀穆蘭的表情無悲無喜。
“若我真的不幸暴斃,請替我照顧好我的家人,繼承我的遺誌,輔佐好陛下。”
“開什麼玩笑,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那羅渾從雙手抱臂靠著柱子的姿勢變成了直挺挺地昂著頭:“你怎麼能這麼平靜,搞得好像不是你有事一樣?你叫我們輔佐陛下,我們能替代你嗎?我們有你的武力還是有你的聰慧?就連你的冷靜我們都做不到,這樣的我們陛下能看得上?”
那羅渾惡狠狠地揮舞了一下拳頭。
“你瞞了我們這麼久,連你生命有危險的事情都瞞的死死的。你有把我們當做生死與共的同火嗎?當年王將軍是怎麼說的?”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賀穆蘭抿了抿唇。
那羅渾帶著悔恨的表情抓了一下自己的腦袋。
“你還知道我們是同袍!早點知道……早點知道說不定還有法子!現在要去北涼,山高路遠,我們到哪裏去找大夫!”
“他的問題,已經不是郎中能解決的了,我看恐怕要靠鬼神之力。”袁放突然開了口。“不是說沮渠牧犍動了咒術嗎?把那位王子找出來,逼他破咒!”
“沒用的。”
賀穆蘭搖了搖頭。
“我原本那一次就該出事,替沮渠牧犍施術的曇無讖大師良心不安,去宮中救了我,但他也沒有更好的法子。”
她沒有辦法說明她身上最大的秘密。
她沒有辦法告訴所有人她是穿越的,而且已經死過一次。
這輩子,即使她知道有什麼辦法能救自己的命,她也不準備那樣做了。
“原來是那次。”蠻古想起那次梅園的昏迷,“那寇道長呢?柔然時寇道長甚至讓你死裏逃生,他應該有更好的法子吧?”
那羅渾也想起寇謙之,連連點頭,“連寇逸之道長都能看得出你的問題,寇天師怎麼沒辦法解決!”
“若是曇無讖大師下的咒,那麼一定有佛門的高僧能解。”袁放摸了摸下巴,“我們這次是去北涼,一定有不少高僧,東邊不亮西邊亮,說不定會有西域的高僧能解決你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