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螳螂捕蟬(1 / 3)

袁放雖然家中有錢有勢,但畢竟不是拓跋燾或崔浩那樣出自世族的子弟,所以並不知道那些金器上的徽記代表著什麼,隻以為是李順家的特殊標記,就和袁家有時候也給器具打上烙印一樣。

可正因為他這麼想,袁放覺得李順實在太有錢了,能隨手為了一個不知道成不成的主意就能掏這麼多……

看來跟著不同的主子真是待遇都不一樣啊。

每個月月度還不夠塞牙縫的袁放惡狠狠地磨牙。

“現在怎麼辦?把錢交給將軍?”鄭宗不舍的摸了摸滿床的錢,“這麼多金子啊……”

“你現在不能去將軍帳中,難保虎賁軍裏沒有眼線,人多口雜,要是你抬腳就去了將軍帳子裏,李順就知道你的想法了。”

袁放摸了摸鋥亮的金器。

“這些都是新造的金器,純度又高,我拿一個去將軍那裏,你去找蓋吳,讓他派幾個盧水胡人隨時遠遠的跟著你,防止你被滅了口。”

“滅口?”

鄭宗嚇得眼皮子猛抖。

“我還什麼都沒做呢!”

“你馬上就要做了……”袁放笑的狡猾,“我們要將計就計。”

翌日。

賀穆蘭知道李順想要買通鄭宗的時候,她剛剛和使團的成員吵了一架回來。

從夏境到達涼國,隻有兩條道路可走。一是渡河往西,走後世被稱之為河西走廊的道路一直到達北涼的都姑臧,這也是來往的旅人經常走的一條路;

二則是從欽汗城(銀川)出,從騰格裏沙漠的邊沿穿過,然後到達姑臧。

賀穆蘭從後世而來,自然知道沙漠的可怕,流沙隨著沙暴經過時,可以把人全部埋掉,更別說缺水、隨時出沒的狼群和禿鷲,以及沙漠中神出鬼沒的沙盜們。

出於對安全的考慮,她根本不同意走沙漠之路。

然而如今已經是六月底,正值汛期,黃河泛濫洶湧,水路的危險並不比沙漠更小。加之這麼幾千人要從水路上走,沿河四縣就要準備足夠的船隻,這樣一來時間更長,不知道要準備多久。

虎賁軍多來自黑山,根本不通水性,暈船會喪失作戰能力不說,若在黃河上遇到風浪或是暗礁,一群不會水的虎賁軍就要變成了河底的冤魂,別說李順反對,就連虎賁右司馬源破羌都不太願意。

這麼一來,對接下來路線的選擇就陷入了僵局,無論是賀穆蘭也好,還是李順也罷,都知道此時爭吵起來毫無意義,隻能暫時冷靜一番,回去好好考慮。

賀穆蘭並沒有多少可以商議的人,索性就把身邊所有的人全部召集過來,拉到一起詢問如何是好。

袁放和鄭宗正在愁該怎麼避開所有人的眼線名正言順的見賀穆蘭,就聽伯鴨官說所有人都已經去了帳子就等他們,袁放頓時大喜,把床上的金器包成一團塞到馬具之中,隻揣著幾個金酒杯去見賀穆蘭。

自從賀穆蘭暴露自己是個女人之後,眾人麵對賀穆蘭或多或少都有些不自在,好在這次是為了正事,當賀穆蘭將自己遇到的問題一說,眾人紛紛表示出自己的意思。

“我曾出使過涼國,走的是河路,不過那是冬天了。”鄭宗皺著眉頭說道,“那時候夏國還沒有被攻下,我們沒有辦法從夏境穿越,隻能沿著黃河而下,然後輾轉到達姑臧,要耗費幾個月的時間,且補給困難,人數也不能太多……”

他回想了一下,繼續說:“我聽說夏人到北涼都是從欽汗城出走沙漠的,沿路有不少熟練的向導,如果從邊沿走的話,其實也很安全。”

賀穆蘭沒想到鄭宗居然也認為第二條路比較妥當,張了張口沒有說什麼,隻扭頭問蓋吳等人:“各位去過北涼,可知路徑?”

“其實沙漠並沒那麼可怕,如果隻是走外緣的話,其實沙丘比較平整,馬匹也可通行,還有很多綠洲。祁連山的水澆灌了不少地方,現在又是夏天,水草豐美,來自祁連山上的積雪融化成水而下,連趕路的戰馬都可以得到補給。”蓋吳也肯定使團的選擇是對的。

“相比之下,走河路既慢又有危險,河麵上也有河盜,就憑我們這些不通水性的,萬一船給人鑿了就真的求生無路了。”

鄭宗膽小怕死,絕不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若去過北涼的鄭宗都認為走沙漠比較好,那肯定是因為沙漠比較安全。

而蓋吳和一群盧水胡人走南闖北討生活,對於各地“宵小”的情況十分了解,虎賁軍之所以出京,就是為了防止有見財起意連命都不要的匪患聯合在一起“來一票大的”,既然蓋吳認為河盜比馬賊還棘手,那她也不能不聽。

“我常聽說沙漠上風沙極大,若有風暴經過,能把人都卷走……”賀穆蘭有些不好意思的繼續說:“還有水源的問題……”

“既然有北涼使臣在,使臣之中又有熟悉路徑的向導,一定不會有什麼問題。”路那羅說,“在河西行走,老練的向導才是最重要的,即使像我們這樣經常來回的,也從不忤逆向導的意見,他們是一群用鼻子嗅都能嗅到路的人。”

“我明白了,那袁放你的意見呢?”

袁放捏了捏袖管裏的金杯,“主公問這個,是不是因為李使君認為走沙漠比較好?”

賀穆蘭點了點頭。

“不但李使君,其他人也都認為不宜走水路。隻有我,總覺得心裏不太踏實,和他們據理力爭了半天,最終不歡而散。”

“其實若是讓我選,當然也是選從平涼到姑臧的路,我們是為了迎娶興平公主而來,帶著大量的財帛,加上我也需要每到各地進行貿易,走6路能最大的保持我們的戰鬥力,還可以沿路經商……”

袁放見眾人都是點頭,話風卻突然一轉:“不過因為李使君一力要求走6路,我倒不敢走了。”

“咦,這是為何?”

賀穆蘭莫名其妙地望了眼自己的主簿。

“鄭宗,你是當事人,你說。”

鄭宗原本就想在花木蘭麵前討好,於是如同打了雞血一般將昨日李順找他的事說了出來,當聽到李順說鄭宗被排擠雲雲時,那羅渾幾人冷笑著說:

“你還用得著被排擠?你就根本不和我們混。”

“李順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我們冷落你是因為你不會武藝,一捏就傷,隻能言語上嘲笑嘲笑……”

“我們排擠你有什麼用,將軍護著你呢。”陳節酸溜溜地說,“也不知道你這廢柴哪裏來的本事得了將軍青眼。”

鄭宗被幾人擠兌的背後冷汗直冒,一麵訕笑著說那是李順的想法,一邊討擾地拱著手。

幾人隻是過過嘴癮,本身並沒有什麼惡毒的心思,調侃鄭宗一番後也歇了嘴。

鄭宗這才接著說道:“然後他就給了我這包東西,讓我挑撥虎賁軍的不滿,最好是和盧水胡人有間隙,若是花將軍有什麼行動也要和他回報,事後必有重賞雲雲。”

賀穆蘭聽完鄭宗的話眉頭緊皺,那羅渾等人也是各個若有所思。

李順不願意他們去北涼,為什麼?

作為一位使臣,他的任務就是出使成功,最好圓滿的完成任務,半途而廢他也要受罰,除非得到的利益遠遠大於受罰……

而且這樣挑撥虎賁軍,若真的嘩變,他有什麼自信可以控製的住局麵?

“所以我才說,李使君說要走6路,我倒覺得也許水路才是正確的。誰知道這位使君在路上又弄出什麼名堂?”袁放歎了口氣,“不過一支使團,上下都不齊心,北涼那邊還不知有什麼詭秘,此行凶多吉少啊。”

“是不是要和右司馬商議一下?”那羅渾想到源破羌,“他負責北涼使臣的安全,又在北涼多有故交,也許是個援手。”

“我並不敢信他啊。”賀穆蘭揉了揉額頭,“我和他並無深交,陛下也從未說過讓我多和他商量的話,顯然並不是值得交心之人,他和李順關係不錯,這次討論路線問題也是站在李順那邊,我怕他也有自己的心思。”

能重獲南涼的人脈,這位虎賁右司馬必定不會甘於隻做個副手。他的出身極高,又從軍多年,莫名其妙被自己這個新人壓了這麼多年,難道一點不甘也沒有?

自從虎賁軍建立以來他和她一直都是泛泛之交,恐怕就已經說明了問題。

“眼下和李使君決不能撕破臉,他大概也知道我們無法將他怎麼樣,所以才敢找鄭宗做這個奸細。他是主使,若他出了事使團也不能繼續前行。況且他負責這一路上的調度和安排,一旦出了事,涼國也許也不會接受我們迎回興平公主。”

袁放分析著局勢:“依目前來看,隻能將計就計,想辦法弄清楚李順的底細,他到底要做什麼,然後才能徹底粉碎他的陰謀。”

“李順並不信任虎賁軍,他不會管虎賁軍的死活。”賀穆蘭寒著臉,“若是他真不想這支使團到達北涼,很難想象李順會做出什麼事情。也許前路上就有沙匪等著我們,也許剛好我們進了陷阱全軍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