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李順一樣,劉元宗也在等候著使團的隊伍回返,然而等了半個月,也沒有等到任何人回返的蛛絲馬跡。
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大軍在欽汗城補給的期間,他明明暗中在大軍飲水桶的桶蓋上抹了瀉藥,平日裏靜置時,藥當然不會進入水中,但一旦行軍路途顛簸,隻有四分之三的水就會搖晃到桶蓋上方,讓瀉藥浸入水裏,最終使得飲用水的人開始腹瀉。
馬也要喝水,即使馬的抵抗力比人要強,也總會出現問題,更何況他早就在馬的幹草裏添了一種會讓馬無力且腹瀉的“馬害草”。
這種草是沙漠灌木叢裏常見的一種草,有輕微的毒性,但是它長得很像馬吃的牧草,馬也很愛吃它,所以經常有商隊的商人現自己的馬出現腹瀉、虛弱的情況,卻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劉元宗原本也不知道這種草,隻是因為出使過北涼,從有經驗的向導那裏知道了這種草,自從李順從平城寫信過來請求幫助,劉元宗便悄悄收集了不少,這次便攙在了馬的幹草中。因為量並不大,外形也沒有太大區別,尋常獸醫都看不出什麼原因。
有瀉藥和馬害草雙重保障,大軍應該在進入沙漠的第一天就開始出現腹瀉和無力的征兆,到第二天下午或第三天徹底喪失行動的能力,最終隻能折返回來想法子醫治。
他連診斷“水土不服”的郎中們都準備好了,隻要多拖延一段時間,就會到了七月中旬之後。
七月的沙漠能把人活活烤死,根本不是大軍行軍的時間,沒有人願意在能夠燙熟雞蛋的沙漠中行走,馬的蹄鐵也會讓馬受到傷害。
多拖延一陣,北涼王就能抽出手來將國內混亂的局勢安定下來,北魏也會多一絲忌憚。
可為什麼……
難道賀穆蘭真這麼倔強,哪怕全軍都在腹瀉也要穿過沙漠?
還是有什麼別的緣故?
劉元宗心裏惴惴不安,開始打聽起來。
***
典農都尉府。
“馮恒!馮恒!”劉元宗勃然大怒地闖進馮恒的宅邸,大喊著摯友的名字。“我知道你在府裏,你家門子都說了!”
“怎麼辦,怎麼辦……”劉文繼躲在馮恒的書櫃後麵,恨不得在牆上打個窟窿,“我阿爺肯定是現了!”
馮恒本來就沒指望能隱瞞多久,就像劉元宗做什麼也隱瞞不了他一樣,隻是劉文繼怕他父親怕的厲害,見他無頭蒼蠅一樣胡亂的撞著,馮恒指了書房的內室,對著世侄說道:“你先躲進去,無論有什麼都不要……”
“晚了!”
劉元宗像是複仇之神一般踏入了書房。
“啊!”
劉文繼嚇得跳了起來。
“我的天!”
馮恒看了看劉元宗再看了看外麵。
“你不會是翻牆進來的吧?”
他知道一場爭吵在所難免,先出去屏退了下人,這才回到書房。
一瞬間,就猶如之前馮恒拷問劉元宗的一幕又循環了一次一般,讓劉元宗產生一絲荒誕之感。
他看著就差沒在地上刨洞的劉文繼,冷哼了一聲。
“我說馮恒怎麼管得到那麼多,原來是你在吃裏扒外!”他惡狠狠地用眼神剜了兒子一下。
劉文繼一哆嗦,把自己的身子縮的更小了。
“劉兄這話說的我就傷心了,怎麼能用‘吃裏扒外’這樣的詞呢。”馮恒擋在劉文繼身前。“你我二人的交情,我還算外人不成?”
“你到底做了什麼?庫曹和糧曹都說你帶人換了幹草,而且就在大軍離開的前兩天。還有水,你到底……”
馮恒寒著臉。
“若不是我做了手腳恢複原樣,你死期將至了!花將軍身邊的主簿袁放早就查出了不對,私底下找了我,要我想法子為你遮掩,否則一旦當眾揭,你全家老小的命都不保!”
“怎麼可能,我做的手腳根本……”
“袁主簿確實沒有現你動了什麼手腳,可他卻不是笨蛋。豹子之事那麼魯莽,他們早已經懷疑到了你的身上。”
“袁主簿篤定糧草之中肯定被動了手腳,已經給白鷺官書了一封信,隻要大軍一出事,就要統萬城的候官曹們將你全家老小逮捕入京。劉兄,花木蘭是武人,不會什麼花花腸子,也不會和你見招拆招,武將一旦動怒,隻有殺人一條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