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涼的戰事比北燕發展的要快的多,可謂是烈火燎原一般,北燕全境幾乎已經被攻下,隻有龍城和龍城周邊的州郡還在抵抗,龍城被大軍團團圍攻,已經是強/弩/之末,等高句麗人一退,必定就會分出結果。樂文小說|
而沮渠牧犍本身並不占劣勢,整個北涼幾乎是一份為二,北境和西境支持沮渠牧犍,南方和東邊則支持魏國和沮渠菩提。
就人口密度來說,南方的經濟實力要強於北邊,可就“能打”來說,北方卻是民風彪悍,幾乎男丁人人都能控弦作戰。
但北涼有個最大的問題,這問題甚至比魏國還嚴重,就是凝聚力。
北涼是無數個部落、部族以及中原動亂時西進的漢人門閥組成,沮渠蒙遜是第一代國主,建國也沒有多少年,各自因為利益才聚集在一起,一旦無法滿足他們的既得利益,對他們來說,換個國主沒有什麼區別。
沮渠牧犍的根基在北方,北方官員希望借由沮渠牧犍的聲望和地位更近一層,進入姑臧的政治中心,可吐穀渾人打來了,他們不能放棄掉自己的大本營去援助正在難關之中的沮渠牧犍,如果這樣做,沮渠牧犍又沒獲得最後的勝利,可謂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在這種情況下,狄葉飛驅虎吞狼之策十分奏效,為了保護自己的莊園及包蔭戶的北涼宗主們,不得暫時將沮渠牧犍的安危放在一旁,寄希望於姑臧城自身的防衛,然後退回酒泉和敦煌,優先處理吐穀渾的問題。
然而等到他們回到酒泉和敦煌,卻發現“沮渠菩提”的人馬早已經幫他們趕跑了“敵人”,保衛了他們的生命財產安全,當地的百姓和蔭戶也對他們感激涕零。正是因為有這樣好的契機,素和君和鄭宗終於找到了和這些“宗主”們對話的機會,動搖、分化、刺殺、收買,無所不用其極的讓他們倒向菩提這邊。
已經亂了陣腳的沮渠牧犍又做了一件蠢事,他在朝中提出北涼已經不可能守住了,隻要魏國大軍一到,必定是要覆滅的,最好是這時候棄城西進,帶著軍民攻下鄯善、高昌等國,伺機等候複國的機會,就如以前棄姑臧而走的南涼。
這是曾經孟王後勸諫過沮渠牧犍的話,也是北涼一旦滅國後唯一的希望,原本是一條非常好的退路,但問題是,現在北涼還沒到滅國的時候呢。
於是乎,自他提議開始,沮渠牧犍不願意到遙遠西域去的堂侄沮渠萬年,率部出城投降了小叔沮渠菩提的隊伍,一下子引起了連鎖反應。
姑臧城裏許多貴族已經在北涼經營了兩代,哪裏願意去遙遠的高昌和鄯善?許多朝臣和大族豪酋買通了守城的守軍,紛紛非降就逃,也不投靠哪一方,隻帶著所有的力量返回家鄉去,以這種行為作出無聲的抗議,告訴沮渠牧犍他們不願意離開北涼。
內憂外患之中,沮渠牧犍感覺到自己大勢已去,日日在後宮荒/淫/無度,他接回了已經被孟王後送走的嫂子大李氏,將她圈養在東宮之中,用各種讓人羞恥的手段宣泄自己的焦慮,又命令心腹和親眷從國庫中拿走金銀財寶,一點點藏匿到其他地方去,做好破城後逃跑的準備。
大李氏自和孟王後合作之後,原已經遠離了宮廷,在姑臧近郊一處莊園安享餘生,此番因為大軍圍城,又被沮渠牧犍以安全為借口掠回宮裏,心中痛苦不堪,隻想著要報複他,讓他後悔。
沮渠牧犍生性多疑,體格又粗壯,大李氏無法得手,隻好尋求孟王後的幫助。她在宮中生活多年,對宮中情況了如指掌,伺機放走了被幽禁在後宮之中的孟王後,引起宮變,孟王後帶著宮中效忠她的侍衛殺出城去,在監牢之中救出了源破羌,又策反了姑臧城幾位武將,護送他們逃出姑臧城。
孟王後原本就武藝超群,源破羌也是人中龍鳳,兩人雖在北涼受到幽禁,但並沒有受過刑,逃出去後立刻召集舊部,發動了瘋狂的報複。
孟王後命令各地通告檄文,直指沮渠牧犍十大罪,包括擾*常和弑父殺君、暗害兄弟等等,此檄文由孟王後親筆手書,散遍北涼,一時間,沮渠牧犍民心大失,連姑臧守城的百姓都不想再堅持了。
狄葉飛也在酒泉和敦煌穩紮穩打,以沮渠菩提的名義驅趕北上劫掠的吐穀渾人,贏得各地各部聞風而歸附者十幾萬人,正在揮兵南下,前往姑臧。
這種情況下,沮渠牧犍為了反擊孟王後的“十大罪”,也開始命文人撰寫文書洗脫罪責,其中就包括解釋“藏窩興平公主、備防王人”這一條。
興平公主回宮後遲遲不出,又有大李氏被強召進宮,許多人甚至懷疑沮渠牧犍罔顧人倫到對妹妹下了手,畢竟興平公主是出了名的美人兒,而且已經有了“失蹤”的名聲。
沮渠牧犍知道大勢已去,等狄葉飛的大軍一到姑臧隻能城破受降,恐怕想要死的像是一位人君,最後關頭竟一改之前頹廢淫/亂的作風,開始積極理政、親上城頭鼓舞士氣。
他甚至把花木蘭如何無恥引誘了美麗的興平公主,導致如今兩國關係受損的事情散步出去,讓北涼的百姓一個個對興平公主和花木蘭義憤填膺,恨不得生啖其肉,成功的使得百姓轉移了對他的指責和漸漸產生的各種矛盾。
於此同時,得知這個傳聞的眾人,所作出的反應也皆不相同。
***
張掖地方。
“我呸!她居然敢說花將軍和她情投意合,珠胎暗結?那麼多人一起回平城,將軍每天忙得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哪有狗屁時間和她風花雪月!這些北涼人腦子都被驢踢了,還信?”
鄭宗氣的踩死了沙地中一直鑽出來的無辜蟲子,用腳將它使勁碾使勁碾,像是把他當成了沮渠牧犍,遲早要一腳踩死一般。
“咳咳,別激動,就算北涼人都信了,陛下是不會信的,你別擔心。”素和君憋笑憋的眼淚都要出來了,可還是得裝作對賀穆蘭很有信心的樣子勸現在的主心骨:“這隻是普通的攻心之計,狄將軍你也別動怒,沒必要為了這個加快行軍速度……”
狄葉飛原本氣質偏向陰柔,然而一頭白發之後,那陰柔的氣質也變得越發冷酷,倒像是某種會食人的妖魔,在戰場上一旦浴血,能嚇傻不少信佛的北涼人。
正因為他一步步穩重成熟起來,素和君也不在把他當之前微不足道的小將軍,正正經經地開始以平等的身份開始和他議事。
就如這傳聞傳到張掖地方時,狄葉飛建議在民心生變之前攻下姑臧,就被素和君好言製止了。
在他看來,這種話題沒辦法打擊到魏軍的士氣,拓跋燾戴不戴綠帽子,也不會影響世子派官員和將領們效忠拓跋燾的問題。
“不行,我們得趕快滅了北涼!”鄭宗踩死那隻蟲子,眼神陰毒地說道:“興平公主想把肚子裏的賤/種栽贓給花將軍,事情過去大半年了,虎賁軍又死了那麼多人,現在任憑他們北涼人添油加醋。陛下大度還好,可花將軍的名譽肯定要受損,說不定京中還有人趁機以此攻殲花將軍。隻有現在打進姑臧,將興平公主抓出來,才知道到底怎麼回事!”
“花木蘭就沒這個能力!她不可能和女人生孩子!”
素和君和這兩個倔驢爭了一天了,心口一陣煩躁,脫口而出。
狄葉飛:“為什麼?”
鄭宗:“我知道!”
“你知道什麼?”
狄葉飛聽到鄭宗說知道,素和君也一副後悔的樣子,忍不住納悶地開口。
“咦,你應該最清楚才是,花將軍不喜歡女人,對吧,素和使君?”
鄭宗看了看素和君。
素和君以為鄭宗知道花木蘭是女人,再加上鄭宗平時對花木蘭極為忠犬,當即也讚同地點頭。
“花木蘭不可能和女人有什麼首尾,這一點陛下也知道。隻要陛下不會問責,哪怕名聲壞一些,等日後北涼被滅,真相自然會大白於天下。”
“你們到底瞞了我什麼?為何隻有我被蒙在鼓裏的樣子?”
狄葉飛冷若冰霜的神色這下更像是凝結成了冰,周身散發著可怕的寒氣。
素和君有些架不住這樣的狄葉飛,拍了拍鄭宗的肩膀,“你和狄將軍解釋,我出去看看白鷺官們回來沒有”,然後拔腳就跑了。
隻留下狄葉飛和鄭宗兩人,麵麵相覷,大眼瞪小眼。
鄭宗也是乖覺,他不敢讓狄葉飛知道他曾經偷聽過他和花木蘭說話,隻是用一種茫然的神色問他:“你不知道花將軍不喜歡女人嗎?”
“與其說我相信他不會喜歡女人,不如說我相信他的人品不會做出動主君的女人這樣的事情。人言可畏,我不能讓他遭受這樣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