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深了,那惱人的冷風卻依舊沒有消停,一刻不停地吹打著窗子,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在樓上一個黑漆漆的屋子裏,雲回正雙手枕在腦後,靜靜地躺在自己的床上。聽著冷風從窗縫硬擠進來而發出的嘶吼聲,出神地瞪大了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又過了片刻,他慢慢地坐起身來,摸索著打開了一旁的台燈,微弱的光瞬間點亮了屋子。
屋子不大,布置也極為簡單,一床一桌一椅,已占去大半的空間。那張長長的木桌上滿滿當當地放了好多破舊的書籍,大小不一,種類繁多。擁擠的桌上僅存的一點空間,此刻正放著一碗早已涼透的湯麵。雲回都想不起這是晚上何時寧姑端進來的,也不知道已經放在這多久,隻知道自己到了現在竟然都沒有一丁點的餓意。
他沒有在生父親的氣,至少現在已經沒有了,他現在隻是奇怪!對今天發生的好多事都感到不解!
這場又晚又急的雪,這輪又大又亮的月,這個不知為何而來的耳光……哦,還有那個白衣如雪的姑娘!
想不通今天怎麼一切都那麼不同尋常!或許就是因為自己這枯燥單調的日子裏,突然一下子出現了這麼多的不同尋常,自己反而變得手足無措起來?
而且隱隱中還有一絲慌亂,似乎要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一般……
知道再想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他不禁搖了搖頭,忽然盤腿端坐,雙手一合,十分嫻熟地做出了一個奇特的手勢,雙眼緊閉,口中也是念念有詞。
不消一會兒,他整個人也放鬆了下來,可身子仍是一動不動,隻是口鼻中發出輕緩而又有節奏的呼吸聲。
若是離得近了,才能看到,此時那些貼著他身體的空氣,竟然像沸騰了一般,鼓鼓蕩蕩,震動不止!
這樣的狀態持續了不知多久,忽聽門外有響動,雲回霍然睜開眼睛,迅速地關了燈鑽到了被子裏,心想必是寧姑來了!怕她因為看到自己不吃飯卻還在深夜練功而生氣,所以便整了下被子,閉眼假寐。
一聲輕響,門開了,一個沉沉的腳步聲緩緩向自己走來。
雲回一聽,心知這來人不是寧姑,那必定是父親,吃驚之餘,更是不敢睜開眼睛,心裏奇怪他來做什麼,想到晚上他的怒容,不免忐忑不安起來,雙眼閉的也更緊了。
那人走到床前,正是雲無鋒,隻見他也沒什麼動作,隻是靜靜地看著“熟睡”中的兒子,屋裏太暗,也看不到他麵上此刻什麼表情。
許久之後,他抬起了右手向雲回慢慢地伸去。閉著眼的雲回忽然感到一個粗糙冰涼的手落在了自己那被打腫的臉上,心裏大是緊張,呼吸都跟著沉重了起來。
可那手隻是輕輕地在他的臉上撫摸著,並沒有什麼其他的動作。
雲回雖奇怪父親今天舉止異常,卻轉念在心裏告訴自己說,一定是他為打了自己而心生愧疚。
正自猜測,那手猛地一下放到了自己的頭頂之上,然後一股溫熱的氣流一下竄進了雲回體內。那突如其來地衝擊轉瞬即逝,雲回甚至還沒來得及發出喊聲,那股異樣的感覺就已經消失不見了。
不待雲回緩過神來,那手已經放下,雲無鋒一個轉身,大步地走出了房間。
等到走廊裏的腳步聲徹底聽不到了,雲回才猛然地睜開了眼。
隻見屋裏空空蕩蕩,跟剛才沒有絲毫變化,他不禁擦了擦額上現在才冒出的汗水,忽然覺得異常的熱,他下了床,赤腳站在地上,回想著父親剛才的舉動,和那股消失在自己身體裏的氣,越發的摸不著頭腦。
父親打自己懂事起就開始教自己一種功法,父親管它叫“潛龍訣”。還不止一遍地囑咐他,千萬不可跟人提起這個功法,不管是在這,還是去了其他地方。
雲回當然不知道其他地方是指哪裏,但他一向聽話,自然是銘記心中,跟誰都沒提起過。連寧姑也隻是知道父親教了自己一個能強身健體的功法,具體功法怎樣,她也不知道,看孩子越練身體越好,她也就隨之任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