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是天子腳下,人多自然八卦就多,不然專揭八卦的《京城奇聞》為什麼會賣得這麼火?八卦多了奇人自然也不少,比如酷愛種地的溫家小姐。
溫家在京城算不得名門大戶,溫家小姐也頂多就是個小家算不得碧玉的小姐,溫老爺在戶部當差,也就是幫戶部弄弄資料啊、沏個茶倒個水什麼的,沒啥作為。溫家唯一能讓人津津樂道的也就是他們家那座大庭院了,當年可是京城中數一數二的豪門大戶住的地方啊,可惜豪門大戶小姐嫁了窮秀才氣死了二老,除了這個大房子,家業已經啥都不剩了。
“都說我們家大,這些人知不知道家大的話花錢就多,一年下來光修葺的費用都可以買幾頭牛了啊。你看看,那邊的屋頂,還有那邊的牆頭都長草了,還有我爹房間的角落裏連蘑菇都長出來了。表哥啊,你說咱們以後是不是可以專門留幾間房子不修,讓它長蘑菇啊,估計也能賣點錢。”溫柔頂著烈日揮動著鋤頭鋤草,一邊還不忘想法子賺錢。
溫柔這輩子有兩個愛好,一個是種地,一個是數錢。當然,種地是為了賺更多的錢來數。
其實,小姐啊,誰不希望能吃香喝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閑得無聊的時候就繡個花遛個鳥,說不定在街上走著隨便飄條手帕都能遇到個帥哥,成就一段千古佳話。當然,這千古佳話絕對不能像自家爹娘這樣,京城第一美女嫁了不成器的小官,最後還不是鬱鬱而終?這絕對是孽緣啊孽緣。
溫柔這輩子早就注定了不會有大小姐的命,娘死得早,爹又不成器,兩人過活就已經很困難了,偏偏身邊還有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表哥整天在自己家蹭吃蹭喝,就她這樣的家世,這樣的身份,有男人敢要就怪了。
“表哥啊,咱能不寫小說了嗎?你知不知道,你買一支筆的錢能買把鋤頭了啊,這年頭還是種地實在啊,寫小說什麼的當個業餘愛好就成了,那東西不能當飯吃啊。”溫柔看看一旁正在牆上寫小說的溫庭筠,恨不得一鋤頭解決了他。
“表妹啊,小說是表哥的命根兒啊,命根兒你懂嗎?不能寫小說,我的生活就沒有了陽光;不能寫小說,我的世界就缺少了光亮;不能寫小說,就相當於種地沒有鋤頭,炒菜沒有鏟子,上樓沒有樓梯,當和尚沒有頭發,那都是一樣一樣的感覺啊。”溫庭筠握著筆,一腳踩在竹凳上,右手舉過頭頂,仰望四十五度淡淡地憂傷著。
“暈,你什麼時候見過和尚有頭發了啊!”真想一鋤頭下去,砍死當肥料也總算是物有所值,溫柔心裏暗罵,不過畢竟是自家表哥,她還是要忍,“表哥啊,不如你去王老板那邊寫吧,聽說寫一千字給十五個銅錢呢。”
“胡鬧!”表哥生氣了,後果很嚴重,“你怎麼能把我的高雅藝術和那些淫詩豔詞相提並論。這是對我的一種侮辱!侮辱你懂嗎?那就像是讓道士娶尼姑,讓和尚吃酒肉,讓妓女掃大街,讓溫柔當淑女!”
“你夠了!”溫柔咆哮一聲,手裏的鋤頭應聲飛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砸破了早就破舊不堪的窗戶,“溫庭筠,你知道你為什麼不紅嗎?因為你叫溫庭筠!已經翹掉的那個溫庭筠是寫詞的,你呢,寫小說的,就你這樣的能紅才怪!還有人家寫淫詞豔曲怎麼了?人家能賺錢回來,你呢?除了整天敗家,你還能幹點啥啊?”溫柔歎氣,走到破爛的窗子前撿回鋤頭繼續幹活,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不幹到中午,沒錢買紅薯。一個人養三個人的生活,誰能懂喲。
“那我叫李白成不?”溫庭筠自動忽略了溫柔後麵關於“賺錢”和“敗家”的那一段,他深深地覺得表妹關於名字的見解還是有幾分道理的,這個原因他怎麼就一直沒有想到過呢,“叫杜甫也不錯啊,對了對了,我還喜歡李商隱。”
“算了。”溫柔再次忍住了即將揮出手的鋤頭,“你還是叫溫庭筠吧。”還好他當時跟著爹姓溫,要是跟著娘姓辛也不知道他會不會給自己改名叫辛棄疾。真不知道老爹當年是從哪裏撿回來這麼個傻蛋表哥,他們老溫家的族譜裏可沒有這麼傻的人啊,不對,還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