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我從何而來,去往何處,或許隻是無垠蒼穹中滄海一粟的塵埃,暫時化作存在的載體,而世上的一切本是不存在的,同樣包括我。
當我醒來的時候,朦朧中隻能看到房間的碩大輪廓,透過窗戶的陽光又是這樣充足。朦朧中的我隻得感覺這個世界的沉寂,而吵醒我的卻是頭旁收音機的報時。
意識清醒過後,環顧四周,恍惚發覺自己躺在醫院病床上,隻不過這樣的病房我是從未見過,如此寬闊、碩大,伴著這種怏然的光線,又是這樣的靜謐,試圖動一下身體,麻木的神經卻又能感到似乎有千絲萬縷的繩線緊緊束縛著我的每一個關節。與此同時,出現的藍色全息投影布滿整個房間,一個永遠無法忘懷的熟悉麵孔出現正中央,似乎對我說了什麼,之後便隨著投影的消散而消失。
“今天是2315年6月18日”——收音機再次報時。
我靜靜躺在病床上,靜靜躺在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窗外的陽光似乎把世上的一切都烤熟了,隻留下無限寂靜,而其他的一切都被銷蝕掉了。我的記憶中滿滿的隻有一團烈火,這烈火永生,燃燒在我整個腦海,整個宇宙間。
曆經輪回的洗禮,經曆時空的穿越,浩瀚星空中點滴星子卻又是如此奇幻,可望而不可即。我在時空中走過了3個世紀,卻怎麼也走不到宇宙的邊界——或許宇宙之外隻是一座山,也或許隻是另外一個虛幻的平行世界。
我走到窗旁,玻璃之中自己暗淡的影子愈加清晰,而我卻一絲沒有蒼老。不遠處有一片空地,種滿了一指高的油草,十幾個孩子在爭奪一個足球,是這樣歡快,是這樣天真,而我似乎也看到了曾經自己的身影。有一個孩子似乎是發現了屋內的我,向我望了一眼,衝我做了一個笑臉,之後就又轉身去爭奪那個毫無軌跡的球。
陽光依舊這樣熾熱,熾熱得使我壓抑。我試圖打開鑲嵌在玻璃牆上的窗戶,而麻木了太久的胳膊,卻怎麼也不聽使喚。隻能用身子頂著胳膊,用胳膊的摩擦去滑動窗戶,這動作滑稽可笑,卻又似乎是每一個生命的真實寫照。一瞬間,似乎是打開了塵封幾個世紀的寶藏,窗戶被打開,第一陣清新、鮮爽的空氣迎麵撲來,瞬時充斥著整個房間。呼吸到這久違的氣息,就像是阿龍納斯教授從氧氣殆盡的鸚鵡螺號鑽出來,海風召回了即將離去的靈魂一般,不管怎麼說,我們兩人此時的心情,大體是一致的。
刹那間動過一個念頭,就讓我隨著日轉星移,永遠埋葬在清風之中,讓靈魂永遠徜徉在天地裏,而這夾帶著泥土氣息的空氣,或許就是星球中最大的秘密。
站在窗戶旁貪婪的大口吸允著這神聖的造化,草坪上孩子們的聲響愈加清晰,是安然,是無恙,相比於外界的混亂這無疑是最大的欣慰。在跑跳之中,天真的聲音中分支出另一個聲響——回頭看去,一個全身白衣的護士走進門——帶著猶如神父一般慈祥的目光走進——
“你終於醒了……還能想起以前的事嗎?”
我頓了頓,無力的搖了搖頭,其實我還能記起一些片段,隻不過現在什麼都不想說,就像一具冰冷的雕塑一樣呆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