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章 古林(1 / 2)

桓青躺在寶劍上,眯著眼睛看著天邊漸落的夕陽,不自覺地出了神。

寶劍雖窄,它的劍身卻泛著金黃的光芒,桓青單手枕在這光芒上,看那臉上的神情仿佛睡在世間上最柔軟的床上一樣。

劍飛的不快,卻仿佛有靈性一般,在空中慢悠悠地與雲彩嬉戲——時而穿梭其間,時而並肩同行,看起來頗為有趣。

桓青也並不急著趕路,從極北之地一路禦劍而來已有四天,他便在寶劍上呆了四天,除了需要下地沽酒的時候外,他似乎連改變一下睡姿都不願意。

他身上本來穿著的一身青衣道袍,因沾染了太多灰塵,已變得灰暗不堪;頭上發髻脫落,一頭半百半黑的長發胡亂披下,微微遮擋住雙目;,腳上草鞋被磨破了的鞋底在空中飛舞,仿佛隨時可能崩壞,唯有那腰間懸掛搖晃的黑色葫蘆,在夜色中閃爍著淡淡的光澤,一看便知絕不是凡品。

夕陽終於落下,月亮卻還未升起,夜幕趁著機會悄然降臨。

“誒……”桓青歎了一聲,仿佛對那晚霞還有無盡的不舍,眼看它們被黑暗吞沒,心中悵然,忍不住伸手去摸腰間的葫蘆,拿在手中搖了搖,又無奈地放下,因為,酒又沒了。

他側眼俯視,下邊是一片綿延無際的山林,也不知此刻在什麼地界,唯一毫無疑問的是,他一時半會恐怕找不到沽酒的地方了。

身下寶劍卻似明白主人心意,劍身悠悠地往下麵飄去。

“你這小酒鬼,難得比我還饞?”他輕撫劍身,仿佛撫摸著情人的肌膚。

那劍似也聽得懂人語,劍身輕顫,忽然加快速度,風馳電掣般地飛下山林,呼地一聲衝入密林中。隻見那劍身在怪木林立的森林中飛速穿梭,左突右撞,如入無人之境,驚奇一片又一片鳥群。

“哈哈哈,快些,更快些……”桓青卻是毫不在意,反而朗聲大笑起來。

那寶劍依他之言,劍身一凜,速度又快了幾分。大風將他吹得頭發飛舞,衣袂翩翩,身子卻是立於寶劍之上巋然不動,絲毫不受之影響。

“砰”地一聲,那寶劍突然離地一個急停,巨大衝力將桓青淩空甩了出去,眼看就要重重地摔在地上,卻見他身子淩空幾個翻身,而後完好地落在地上,回身大笑道:“你這小鬼,竟又戲弄我!”那寶劍在半空兀自竄動,劍光繞著他的身子來來回回,仿佛是在取笑他一般,半晌,終於安頓下來,化作一道流光插入他背上的劍鞘裏。

桓青抬頭注視眼前的村子,立刻忍不住皺了皺眉頭。此刻才剛入夜,本應該是萬家燈火的地方,卻是萬籟俱寂,毫無聲息,隻有遠遠的一家小戶隱隱映著燭光。桓一歎了口氣,心想這等古怪,肯定是有麻煩事,如此可又要打擾他喝酒賞月的雅興了。

心下雖作那般想,他的腳步卻已疾步朝那光亮尋去。待稍靠近,便見那戶門外卻正寫著一個酒字,當下大笑道:“哈哈哈,正是天隨我願啊。”笑罷,立刻飛身上前準備推門而入。哪知用手輕輕一推,那門竟是從裏鎖著,他微微一笑,手稍用力,泛著淡淡藍光,又往門上輕輕一推,門便吱呀一聲應聲而開。桓青踏步走進店門,風也跟著走了進去,仿佛他是被風吹進去的一般。

“狐仙大人,饒命,狐仙大人饒命啊……”一聲哭喊毫無應兆地想起。

桓青循聲而去,卻見屋內有一人匍在地上,身子拚命發抖,嘴上絮絮地說著些什麼,卻盡是求饒之類的話語。

桓青兀自在椅子上坐下,用手敲了敲桌子,朗朗道:“店家,貧道可不是什麼妖魔鬼怪,快給我來壺上好的女兒紅!”

那店家聽見聲音,立刻抬頭,隻見是個道人模樣的漢子,不由得如釋重負地站起身來,但又仔細看了看眼前人的穿著,忍不住猶疑道:“你真的是道長?”

桓青低頭看了看自己衣物,此刻卻哪裏看出是道家服飾,不由得大笑道:“正是,正是,店家好眼光。”

那店家聽了答複,立刻又匍在地上,對著他大喊道:“道長救命啊,道長救命啊……”

桓青苦笑一聲,立刻上前扶起店家,微笑道:“有事慢慢說,你行此大禮,這不讓我折壽麼。”說完又搶著道:“先給我拿壺酒來,再細細與我說。”

那店家像是終於平靜下來,低聲道:“此處窮鄉僻壤,並無城中好酒,隻有自己平日所釀的若幹清酒,不知道道長可要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