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歸跟隨城楓在幽暗小道裏飛快穿行,看著一間間封閉密室在兩旁一閃而過,他腦海中沉睡的記憶似也忽然被喚醒開來,他隱隱感覺這些場景便是當年在那次夢裏最後出現的那些,而昔時兩個懵懂無知的少年現在都已成長為身懷絕技、獨當一麵的修仙之士,不歸感歎著又滿懷憧憬地期待起最後目標,他已知曉城楓真正想做的到底是什麼事情。
兩人一前一後在黑暗中無聲疾行,如此過了片刻,終於在一堵寬厚的石門外停了下來。隻見城楓默默地楞了一會兒,方才緩緩伸出手去,他的麵容之上不時閃爍著萬千複雜神色,也不知是喜是憂、是愁是樂。他的雙手在石門上摩挲著,忽然像是下定決心一般,掌間黑光微閃,那道厚重石門立刻應聲而開,為他們呈現出一個全新的晶瑩世界。
不歸抬眼看去,已適應了黑暗的雙眼一時間被那耀眼的光華刺得難以逼視,隻得以手擋麵低下頭來,而下一瞬,一股襲人寒氣立刻也呼嘯著一齊撲麵而來,將他們二人完全吞沒進去。在他們麵前赫然是一方偌大的雲氣嫋繞的冰雪宮殿,一道冰棺靜靜地躺在大殿的最深處。
城楓無視這冷徹心扉的寒氣,雙腳往前一邁立時毫無顧忌地走了進去,此時此刻他的眼中隻容得下遠處那道冰棺的存在,隻因那冰棺中躺著的是他十年來魂牽夢縈的親人,隻因那親人曾經對他而言便是整個世界的全部……
他一步步走到那冰棺旁邊,雙腿一軟頓時朝眼前冰棺跪下身來,他的雙手顫抖著在晶瑩剔透的冰棺之上慢慢遊離,一位身著素衣的美婦人正在裏邊安然沉睡。
“娘,孩兒回來了……”城楓哽咽著,兩行清淚難以自持地劃過麵龐,他任那麵上淚水瘋狂肆虐,雙手微微用力直將冰棺完全打開,他想與他母親更親近一些,他們已有十多年未曾見過麵了。
“娘,孩兒回來了……”城楓反複呢喃著這句話,雙手捧著他娘親冰冷的玉手放在自己的臉上,仿佛也想讓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不歸一言不發地站在城楓身後,眼前那位婦人的形象早已烙印在他的記憶之中,他依稀還記得昔日在夢境之中這位母親是如何擔心記掛著自己的孩兒,而此刻卻是落得香消玉損沉睡在這冰棺之中,默默地被他人祭奠。他心中為城楓有這樣一個好母親而高興,無論如何他們都曾經幸福快樂過,雖然現在想起對城楓來說更添傷痛,但比之不歸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至少他曾經擁有過……
不歸不知不覺地竟也哭出聲來,他一方麵羨慕城楓有過那般美好的家庭,一方麵又被城楓現在的舉動感動涕零,殊不知他隻看到了其中的好而未看到其中的壞,而真正的現實永遠都要比單純之人的想象要複雜許多。
城楓低聲自言自語地與他母親傾訴著什麼,目光瞬也不瞬地注視著她蒼白的麵孔,似乎是永遠也看不夠一般,可是忽然間當他的眼角餘光瞥見她身上穿著的衣物時候,他麵上驚恐得卻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你、你……”他雙手在空間胡亂揮舞,像是在對一個不存在的人怒斥道,“你還有什麼臉麵來看娘親,當初若不是你,南宮家又怎麼會遭受如此劫難,若不是你,娘親又怎麼會死去!”
他盛怒之下,身子劇烈起伏著簡直難以平息,隻見他反手長劍一抖,數道淩厲劍氣立刻在冰雪宮殿中綻放出黑色火花,他拚命地發泄著自己的怒氣,隻因他發現母親身上的衣物已被人換下不再是當年那身血衣,而唯一可能做這件事的顯然隻有那位被他瘋狂仇視的人。
“好弟弟,你可是在找我?”一聲嬌笑毫無征兆地在這地底冰宮中響了起來,隻見那雲氣嫋繞的冰棺旁邊,一團濃鬱的黑氣正瘋狂地聚集著,漸漸形成了一道人形輪廓出現在城楓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