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了。
顧雲錦用過晚飯,先回東跨院去了。
撫冬對著燭光做針線,見顧雲錦回來,起身來伺候,就被念夏一把拉到了一旁。
沒有賈婦人幫忙,這裏的動靜是瞞不過撫冬的,念夏怕她一驚一乍的,先把事情跟她了。
撫冬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轉頭直直看了會兒顧雲錦,又轉過來盯著念夏。
“你是……”話音一出口,撫冬就覺察到她的聲音重了,她實在是太驚訝了,一時沒有控製住,她趕緊閉上嘴,做了幾個深呼吸,這才嘀嘀咕咕與念夏咬耳朵,“你是,公爺夜裏會過來?在珍珠巷的時候,他夜裏就來過兩回?”
念夏點頭,道:“我把口信遞給賈大娘了,剛那裏捎信,公爺今夜來。”
撫冬緊著眉頭,一雙拳頭攥得緊緊的,她心裏亂作一團,想在屋裏多走幾步,又怕惹了自家姑娘厭煩,幹脆推開念夏走出屋去,沿著廡廊來回走了三圈。
公爺夜裏來尋姑娘,這肯定是不好的,哪怕是白也是不好的。
作為丫鬟,這種事……
這種事她除了幫姑娘瞞著,她還能怎麼樣呀?
皇太後都點撥了,想讓姑娘嫁給公爺,這門親事不板上釘釘,也是七八成的,她這會兒跳出來給姑娘惹是非,那她就是磕著腦袋磕傻了。
真正讓撫冬煩悶的,其實是她的渾然不知。
公爺夏日裏都來過兩回了,她都被嚴嚴實實瞞在了鼓裏,還為了打馬吊贏了兩吊銅板而欣喜。
顧此失彼!
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撫冬頓住了腳步,看向念夏。
念夏打伺候姑娘,老子娘都是給將軍府做事的,而撫冬是徐家的家生子,如今契書是落在姑娘手中了,但她明白自己跟念夏不同。
往日姑娘看著是待她們一樣的,真遇到大事時,還是依賴念夏多些。
這是人之常情,撫冬不意外,卻有些難過。
她上前拉住念夏的衣袖,道:“下回有什麼事兒,別瞞我了好不好?我肯定是跟姑娘一條心的呀。姑娘要紮馬步,我就跟著紮,姑娘要離開侍郎府,我就跟著走,我什麼都聽姑娘的……”
撫冬的聲音裏滿是委屈,念夏忙解釋道:“也不是故意瞞著你的,頭一回,賈大娘叫你去打馬吊,姑娘與我都不知道是什麼事兒,等公爺來了才明白。等第二再見到你,我就不知道怎麼開口了,猶豫著猶豫著,就一直到現在……”
撫冬抿著唇,她知道這事兒與念夏無關,都是做丫鬟的,姑娘不提,念夏也不會自作主張。
她想了想,轉身進屋裏到顧雲錦跟前,道:“姑娘,您放心,奴婢肯定不會一驚一乍的。”
顧雲錦正隨手翻話本,聞言笑了:“那今晚你望風。”
撫冬忙不迭點頭。
是望風,但誰也不曉得蔣慕淵到底什麼時辰過來,捎來的口信上並沒有明白。
相比起夏,冬日的色暗得早,外頭已經黑漆漆的了,走動起來比夏夜方便許多,時間也更寬裕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