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經年累月中追憶過,才會明白能彼此相依的時光是多麼的珍貴。
珍貴得讓人舍不得浪費一分一毫。
惜取眼前人,這話太對不過了。
偏偏,還隔著規矩禮數,能鬧騰,卻絕不敢鬧瘋了。
可哪怕是收著那股子勁兒,在望著顧雲錦時,蔣慕淵還是恨不能把人揉碎了,吞入腹中。
這個姑娘,怎麼能這般勾他心魄呢?
隻那一眼,就在心底駐紮,哪怕他累上了石土,最終也衝破了,長成了再也挪不開的參大樹。
這種歡喜,起於皮相,卻也不僅僅是因為皮相。
他是喜歡顧雲錦的性情的。
無論是現在這個活潑又俏皮的她,還是前世顧雲齊講述中的別扭、不聽話的女孩,他都是一樣喜歡的。
驕橫也好,不講理也罷,那些在與徐氏、吳氏等人相處中傷人心的舉動,到底,是顧雲錦內心的不安與彷徨。
幼年喪母,又到失去父親,不安來不及撫平,就已經加劇擴散。
蔣慕淵見過那樣的孩子。
壽安五歲失去父親時,不也是那個樣子的嗎?
蔣仕豐常年征戰,壽安又年幼,對父親的記憶其實並不深刻,可她還是體會到了翻地覆的變化。
方氏對她態度的轉變更是一棒子敲得壽安回不過神來,她敏感又失措,噩夢連夜。
安陽長公主傾注了無數的心力,才讓壽安走出的陰霾,重新變得開朗又樂觀。
彼時的顧雲錦與壽安有相似,也有不同。
壽安要接受的是伯娘,顧雲錦要接受的卻是繼母。
若顧雲錦當時與顧雲齊一般年紀,她會看得懂徐氏的善意與示好,會聽得進沈嬤嬤的開解與道理,可她隻那般大,喜惡都在一瞬間。
那是一個旁人一句“你娘不喜歡你隻喜歡你弟弟妹妹”都會痛哭出聲的年紀,又怎麼能指望她明白“繼母不全是壞人”。
那個年紀的孩子,在麵對變故時,需要的是長久的耐心。
顧雲錦還未敞開胸懷接受徐氏,又遇上了父親病故,四房遷至京城。
她學著信任,卻所信非人,被楊氏領著走了一條越發疏遠繼母兄嫂的路,用艱難的生活來明白誰是真心待她之人。
年月久了,連後悔愧疚都難以對他們明明白白的出來,最終也隻有偶然相遇的蔣慕淵做了她的聽眾。
這樣的成長,叫人心痛。
從前的顧雲錦,始終不及壽安幸運。
若是彼時牽著她走的不是楊氏,若是他能在她二八年華裏接過她的手,讓她信任讓她依靠,她也不會那般不安彷徨。
可還是那句話,無論哪一個性情的顧雲錦,都是她,是他願意給予耐心、愛護的姑娘。
人生路很長,他來牽著她。
蔣慕淵抬起眼,一瞬不瞬看著顧雲錦。
她的眼睛氤氳,如一汪泉水,映了月光,也映了他,直至眼底。
吻,再一次落下,溫情,越燒越燙。
體溫,透過衣料,熱得無處遁藏。
外間,念夏搬了把凳子坐在門邊,心裏不太安穩。
公爺不是頭一次夜裏過來了,可興許是今夜月圓,外頭亮堂堂的,照得她心裏發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