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瞪大了眼睛,一臉的不可思議,這三公子是不是吃錯藥了?
但這話,要他如何回?
小廝頭皮發麻地以自認為最委婉的方式傳達了蘇凝的意思。
不出所料,端王一掌拍碎了案幾,氣衝衝地出門了。出門時,還順道將跪在地上的小廝躥到幾米外,砸得漂亮的梨花木椅,幾乎散了架。
蘇凝的腳程並不快,被騎著馬的楚辭追上一點也不意外。
楚辭高坐馬上,狠狠瞪他,“你把本王當成什麼?竟然叫我去那種地方找那些不幹淨的東西!”
蘇凝驀然抬頭,笑了,“那三殿下又把我蘇凝當成什麼?你的禁、臠?我在三殿下眼裏跟那些孌、童有什麼差別?”
楚辭氣得臉通紅,看著那個站在秋風裏,不甘示弱地與他對峙的少年,最後他的氣息幽幽地涼了下來,懶懶地說道:“你與他們當然不同。”
蘇凝愣了一下。可緊接著的話,讓他直有殺了他的衝動。
“一個令我滿意的小倌,至少也得花百兩紋銀。而你……”
蘇凝的臉上不可抑製地冒出了憤怒。
“端王殿下終於說了一句心裏話了。我蘇凝的確是瞎了眼,前世作孽才會愛上你。原本以為,殿下還能將我當成人看。現在,蘇凝受教了!”說罷,竟然還拱手一揖,這才轉身毅然決然地離開。
那一刻,縱使熟悉蘇凝每根毛發的楚辭也愣住了,那個溫順服帖乖巧的少年竟然這樣走出了他的視線,怎麼看也像是一場夢呀。
這裏是王府大院,街道寬敞,卻稀有行人。在街邊轉角,那邊便是二皇子楚循的王府,一輛馬車停在轉角處,看到蘇凝離開,馬車也駛了出來。
行至楚辭停馬的地方,蘇啟停車出來,向這位皇子行了一禮,楚辭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哼了一聲,什麼話也沒說,調轉馬頭打道回府。
蘇啟看看背道而馳的兩個背影,晃悠著馬車又在蘇凝的身旁停下,掀開簾子,衝蘇凝道:“上來吧。”
蘇凝看他了一眼,口氣也沒溫度,“不勞煩大哥了。”
蘇啟的視線在他臉上停駐了一會兒,放下簾子,讓車夫駕馬走了。
看著那輛馬車,蘇凝突然很不想回蘇府。
那個家,對他而言,早已不是家。
因為他喜歡男人,整日纏著楚辭,屢教不改而被父親厭棄。
他本是嫡出,是蘇家未來的家主,但因為母親早逝,偏方上位,這個原本是庶出的哥哥蘇啟,成了名符其實的蘇家大少爺。
盡管衣食用度未曾短他半分,但在下人們的眼裏,這個被老爺厭棄的斷袖,不過是供人茶餘飯後的談資罷了。
唯一跟他親的便隻有同胞姐姐蘇雪。可這個人卻是他此生最大的情敵……
蘇凝頹然蹲在路邊,捂著疼痛的胃部,迷茫間,竟哪裏也不想再去。
那是不是就是自己尋死的原因呢?
從七歲開始,他的眼裏便隻有一個楚辭。這似乎就是他活著的唯一希望和依靠。當這最後一更稻草也抓不住時,他也毫無眷戀地離開人世。
而今,讓他重新來過,他該如何收場?
瑟瑟秋風中,蘇凝第一次感覺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