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慶元年,江家誕下江桓,七年後,江大將軍榮戰而歸,雖然重傷但好在都城有位妙手回春般的沈藥王,送進沈家藥坊時,收到消息的將軍夫人便抱著江桓急急來到了沈家藥坊,考慮到江桓還小,讓江桓見到父親受重傷的樣子不利於心靈成長,便將江桓和下人留在後院內,自己獨自進去看夫君去了。
時年園內桂花飄香,園內多是藥材,一個身著齊胸襦裙的女孩兒站在藥材處不時詢問擺弄著,女孩的母親臉色雖然蒼白,但依舊耐心又帶著微笑的回答小女孩的每個問題。得到母親讚許的小女孩臉上露出天真和可愛的表情,此時天上有歸雁飛過,江桓不禁也被吸引,身為江家公子的他雖然時常背那些的兵書,但因為父親常年都在戰場,從來都沒有認真教過他。
而此時江大將軍醒轉了過來,江桓便也隻得隨著下人回到了家中。
原本失去理智的沈凝漸漸冷靜了下來,念看著沈凝呆愣的表情便知道,她沒有發現江桓的存在,但更多的卻應該是回憶起母親和自己那時的時光。
畫麵跳轉的很快,江大將軍傷愈回家,說起自己和沈藥王曾定下了娃娃親,而那沈藥王還真生下了個女娃,坐在桌子上的江桓一愣,想起小女孩的笑容,重複著江大將軍告訴他的名字,“沈凝。”
元慶十年冬日,江桓十歲,保家衛國以國為重的江大將軍在一場兵力懸殊的臨台防守戰役中落得戰死沙場,隻留給他的家人一個赴死的背影,而年輕氣盛奉行弱水三千隻取一瓢飲的他的妻子聞得丈夫戰死,便也是一根白綾結束了短暫的一生,隻留的這江桓一根獨苗在一日之內無父無母,聞聽的這消息時,江家太君癱倒在地,在眾人手忙腳亂中才恍惚醒來,留的江桓一人躺倒在雪地上,愣愣地看著鵝毛大雪飄然而至。
即使隻有片刻,在寒冷中被下人發現抱了起來,身心受挫的江桓早已發起了高燒,而在下人照顧他的空檔,也是江桓迷迷糊糊時,一個身著梅色齊胸襦裙的小女孩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一雙大眼睛水溜溜地,卻充滿了擔憂的看著他,一雙有著藥香的小手搭在他額頭上,輕聲在念,“草長鶯飛二月天,拂堤楊柳醉春煙。兒童散學歸來早,忙趁東風放紙鳶。”
看著他突然睜開了眼睛,嚇得趕緊把手縮了回去,立馬跑了開來。
江桓愣愣地,低聲叫了句,“別走。”
然而小女孩如同沒有聽見一般,飛快地消失在江桓的視野裏。
而隻有念知道,他將這個小女孩當成了沈凝。
看了看身邊的沈凝,她的表情沒有任何的變化,似乎根本記不起有這麼回事,自然作為怨魂,有些不太重要的記憶早已消失在天地之間,記不起也是應該的。念好笑地搖了搖頭,有些東西你記得那麼清楚,而別人早已不在意,這就是情之悲哀吧。
畫麵又開始了跳轉,念定了定心神,繼續看下去。
冬日,白梅的花瓣漸漸盛放,偶有暗香,白雪噗嗤噗嗤落在地上,織成一幅白色的幔帳。忽然前麵有嘎吱一聲,念抬頭一看,果然是江桓。
江桓的樣子約莫十一二歲,愈加清秀挺拔,身著白色的素服,正在雪地裏玩耍,周圍有許多小孩打鬧,但凡有人想上前來,便會有仆從將其拉走,低聲卻入了江桓的耳:“那可是江家最寶貝的公子,可別弄傷了他,到時我們都吃不了兜著走。”
江桓愣愣地看著,也不會上前,他知道,自己有多麻煩。曾經和府裏下人的小孩玩,摔過一次臉受了傷,那小孩的父母便被驅逐出府了。
所以他寧願自己玩,也不想多加和他人接觸。在要仆從走開的時候,自己偶爾也會翻翻偷偷謄抄下的兵書和武功。
而她正好出現在這裏。
依舊是一襲梅色的襦裙,青絲上綁著紫色的發帶,站在他的麵前,帶著疑惑問:“你在看什麼?”
有輕微的藥香襲來,江桓慌忙地收起了兵書,“這是秘密。千萬不要告訴別人。”
女孩甜笑了一下,“我最會守秘密了。不會告訴別人的。”
等仆從過來的時候,小女孩卻又不知道去哪了。
而江桓也堅定地認為,那便是沈凝罷。
沈凝,就是父親讓我娶的妻子罷,我一定會好好保護她,不會讓她和娘一樣。江桓默然在那冬梅下,像個小大人一樣的念叨著。
念看了看沈凝的表情,看得出來她的神情裏一愣,好像在努力回想著什麼,但什麼也不會想起來,應該是有些頭痛的。為了讓她不因記憶的失去而再次迷了理智,念隻得輕聲提醒道,“你不必勉強去想,有時候他的記憶也不一定是真真的就是你,就算是你,但他有時候的記憶,作為怨魂的你,可能是早已失去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