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一聲清脆的鈴聲,座機開始沿跑道滑行。
引擎轟鳴起來,天津國際機場慢慢淡出了視野。
舷窗外,蔥蘢碧綠的田野、樹林、河塘、城鎮一齊向後退縮。飛機在加速,機頭昂起,爬升。漸漸地,田野、城廓成了秀麗的棋盤格兒,汽車甲殼蟲般地在公路上蜿蜒蠕動。
隨著攀升,心髒像被一隻手緊緊揪住,呼吸也吃力起來,還不到缺氧的高度吧。眼下景物變得朦朧淡遠,滿眼輕雲薄霧,散絮般在空間浮遊。再爬高,機翼顫抖著,衝破強氣流的阻扼,座位也同步震動著,呼吸漸漸平順起來。
碧空如洗,天空藍得透明,幽深無限。浮遊在萬傾波濤之上的冰山,高高低低,堆疊起千溝萬壑,重疊交錯,時而如曉霧輕嵐,千嬌百媚迎我而來,強烈的豔陽為機翼鑲上一道金邊,閃射出迷人的晶瑩色彩。什麼是美啊!什麼是愜意啊!我展翅飛翔在藍天白雲之上……
人們總喜歡說“飄來一片雲”,哪裏呢!我們穿雲破霧,隻見那雲彩原是一朵一朵,一堆一堆,一座一座,像南極綿延橫亙的冰山,由立體的厚重編排著宇宙的喜劇。蜿蜒無盡的山海霓霞,無邊無際,變幻無窮,神奇無比!
忽爾,一陣濃霧襲來,吞沒了萬千氣象,一派迷蒙糊住舷窗,大睜雙眼卻什麼也看不見。我閉上眼睛,正愁太陽的去處,前方一道電弧如劍,劈開鴻蒙太空,混沌頓開,滿天雲錦又作繽紛姿彩,百獸齊躍,萬馬奔騰,無垠宇宙多像嬰兒的明眸,清湛得令人心醉!一隻小叭兒狗用後腿站起,兩“手”合十,向著魁莽的獅子作揖,小舌頭還調皮地吐在外邊,忽忽閃閃地動。蓬鬆的大尾巴翻卷翹起,高揚的旗幟般透出頑皮。一群北極熊撕打嬉戲,滾作一堆,揚起冰雪半壁。那一對小鬆鼠調皮得竄來竄去,攪擾了老牛的酣夢。
一小時後,在兩千多米高度平穩飛翔。
足下,黃河如練,自西向東切開峰巒疊障,奔騰而出。千山萬壑起伏跌宕,田原林莽與峻峰峽穀相間輝映,山道彎彎,九曲回腸,再見艱險蜀道。現代文明圓了古人上天入海的美夢,正詠歎著“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的鳥道畏途,卻一掠而過!沉思默想間,飛越劍閣天險,扶搖千萬裏。
如今,更有宇宙飛船、登月火箭,遨遊太空度蜜月,成為一個昂貴的旅遊項目,能不讓古人驚歎:那不是凡人,是仙女七夕相會,是嫦娥飛赴廣寒……
小時候,常聽大人們講,幹什麼事情太難,比登天還難!在關中平原長大的我,從來不知山為何物,隻是遠遠地看見青黛色起伏的山巒輪廓貼在天上,便以為走到很遠很遠,在地平線的盡頭爬上山頂,不就上了天麼!這有何難?我將來一定要去天上看看……想到自己童稚的蒙昧,不禁啞然失笑。今天,我上了天嗎?“天”在哪兒呢?浩浩星空,茫茫宇宙,人,像一粒微塵浮遊在無限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