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旌旗烈烈,戰馬嘶鳴(1 / 2)

孫子曰,“凡用兵之法,全國為上”“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故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足見兵家亦不輕言用兵—自古知兵非好戰。敢戰方能言和,這就是軍事防禦之智。

從懂事起,記得父親沏上一壺釅茶,點燃大煙鬥,捋捋整齊的巾字胡開講《三國》《列國》《春秋》《戰國》故事,我聽得津津有味,忘乎所以。當然,父親是與鄰居家叔叔、伯伯、大哥哥擺龍門陣,令我為客人遞煙看茶之後,任小孩子去玩耍,無暇顧及於我。

“話說三國鼎立,春秋爭霸,貂蟬戲呂布,孔明戰群儒,逐鹿中原……”永遠在下回分解中誘惑著我。常常被夢中的慘烈場麵驚醒,大哭不寧。後來,父親每每開講,總先給一些糖果,哄我出去找小朋友玩兒:“乖乖,聽話,女孩子不聽這個。”

及上學,認了幾個字,便迫不及待地要看《秦瓊賣馬》《嶽母刺字》《晏子春秋》等連環畫,乃至入迷。有些書是溜哥哥的“尾巴”:《小豆子》《少年文藝》《中國少年報》。稍長,是《中國青年》《靜靜的頓河》《青年近衛軍》……

讀完了小學,就翻書櫃要讀《三國演義》。父親和哥哥把書藏起來,說女孩兒不看這種書。於是給我《文君故事》《易安詩詞》《趙一曼》《卓婭和舒拉》。再後來,父親成了“牛鬼”一族,戴著白袖章“改造”,我是“狗崽子”遭人白眼,我家樓上的藏書成了公共財物,誰願意翻就翻,誰喜歡拿就拿,三本五本地“借”去,劉備借荊州,一去不返。

“下回分解”,一直給我以神秘的誘惑,極具聯想與好奇的向往。直到二十世紀八十年代,成了涿郡人,在桃園結義石邊、天下英雄義結金蘭之處,還有那無可比擬的大九寶水蜜桃,時不時在集市上碰到張飛店老鄉叫賣的市聲,又有鶴發童顏的八十老翁廖老爺爺,忽發思古之幽情,為作畫搜集素材,拄一根藜杖,去了張飛當年的擂台。這可嚇壞了所有的人,三軍齊出動,找回了老人家……

由此,古老的三國故事,在我霧海般的心裏有了真實的具象。老友送我《三國演義與企業管理》,尚未開卷就被弟弟“抄”去了,至今追悔莫及。還好,前些年央視《三國》劇組的一幫精英長駐本局招待所,在涿州影視城拍攝連續劇,將《三國》搬上舞台,那一番旌旗烈烈、車馬蕭蕭、金戈鐵騎,令人回腸蕩氣、欲罷不能。幸喜應約為出版社係列精品圖書校對、核紅,一遍一遍、一字一字過,絕非讀小說、聽故事之飛馬看花。從目錄、章節到所有注釋、通假字都不放過,從頭到尾細捋一遍又一遍,收獲頗大。

及至讀了郭沫若的《文姬歸漢》《曹操評傳》等,反複吟詠著“老驥伏櫪,誌在千裏。烈士暮年,壯心不已……”,慢慢淡化了一代梟雄“寧叫我負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負我”的奸雄印象,而漸漸趨於理性地重新界定。

三足鼎立,數度廢興,江山易主,變數無窮。各路英豪,盡綻雄風。史家筆下,風雲際會,凝煉出紛紜畫卷,塑造出千姿百態的人物性情。羅貫中筆下的英雄,孔明顯聖,雲長入神,又不乏凡人品行,他們都有失誤。皇叔一句“老將無用”,激起黃忠老將捐軀,悔之無及。智者千慮難免一失,孔明用人失察,誤用馬稷失了街亭。雲長過關斬將之後,敗走麥城。追隨武侯,薑維得計,英勇無敵。孔明受托孤之重,鞠躬盡瘁。怎奈何一片愚忠,初出茅廬即定了三分天下的臥龍先生,卻為那扶不起的劉阿鬥空耗心機,終難移“安樂王”樂不思蜀的庸碌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