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離開民勤之前,張敏婭為西外小學添置了500元的體育器材,孩子們第一次有了屬於自己的排球和籃球。

采訪劄記

石雲鬆

“到貧窮的西部小學裏支教一周”,是這次入選到心願之旅的14個心願中的一個,心願主人公是張敏婭,一位從小生活在富裕家庭中的南方女孩,一位工作在廣州出入境檢驗檢疫局的最年輕的公務員,而作為記者的我,任務是去幫助她實現這個心願。

從節目的可操作性來講。這是一個很簡單很容易實現的心願,然而正是這個簡單的心願,讓我疑惑不已,首先,張敏婭的心願有作秀的嫌疑,出入境檢驗檢疫局的公務員去支教,跨越了行業,能否勝任,讓人懷疑;另外支教的時間太短,僅僅一周,能起到的效果有多大,她又能給對方帶去什麼?

為此,我更願意把張敏婭的支教心願理解為是對貧窮生活的一種體驗,這種體驗不得不讓人想起電影《甲方乙方》中的那個大款,吃膩了山珍海味,煩透了城市的富裕,結果被葛優他們安排到貧困的山區,狠狠體驗了一把貧窮的生活。我有些不懷好意地把自己想象成了葛優,把張敏婭想象成了那個大款,而我的任務就是把她送到最貧窮、條件最差的地方去體驗生活。為此我把地點選在了騰格裏沙漠邊緣的一所小學裏,小學離最近的商店有20公裏遠,而且地麵沒有任何水源,全村唯一的一口深水井勉強維持著當地人最基本的飲水需求。洗澡,基本沒有可能。

聯係好地點後,我開始了心願之旅的旅程,第一站是趕到廣州,把張敏婭接上,廣州白雲機場出口,張敏婭笑靨滿麵地在等待著,等待著我和邵海成這兩個不懷好意的家夥的出現。如果她當時知道我們為她安排的地點有多麼惡劣。她還會這樣來迎接我們嗎?我到現在都不知道最後的答案。

張敏婭與我前期的想象很不一樣,首先她沒有南方女孩的那種婉約、那種柔弱,也沒有那種富裕家庭女孩的華麗與浮躁,相反有些樸素,而且言語中透露出的還是一種大學生的氣息,從那時開始,我有些相信她“支教一周”這一心願的真實性了。

經過兩天的顛簸,我們和張敏婭終於從廣州趕到了目的地——甘肅省民勤縣的西外小學,它就是最靠近騰格裏沙漠的一所小學,學校隻有4個班級、5位教師、60位學生,對於我們的到來,學校的老師和學生很是新奇。因為張敏婭是學校的第一位支教誌願者,也是全縣裏的第一位支教誌願者。

第一天,張敏婭哭了,就在握住孩子們的小手的時候她淚流滿麵。寒風裹著沙漠裏的灰塵陣陣而來,凍透了校園裏的每一個角落,為了歡迎她的到來,孩子們在寒風中已經站立很久了,嫩嫩的小手都已經冰涼冰涼,沒有一個孩子戴有手套。因為手套對他們來說是難得的奢侈品。

學校為我們準備的第一頓飯是麵條和鹹菜。那兒的老師們每天每頓飯也都是麵條和鹹菜;學校的水,沒有辦法下咽,喝到嘴裏,又鹹又苦,喝下了,肚子馬上有反應,第一天晚上,張敏婭就有些沉默。

接下來,沙漠的荒涼,村民家中的貧窮,還有村裏集中取水的場景都讓張敏婭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震驚,就在到學生家家訪完的當天晚上,她第一次開始懷疑自己來這支教的作用與意義了。在她沒有注意的情況下,我們錄下了她那次最真實的內心表白。這次的反思,能夠意味著什麼呢?

在後來的幾天裏,我開始注意到張敏婭有了很大的改變。一個名叫侍琴的女孩成為了她長期資助的對象。還把一個叫李瑞芳的女孩結成了同事的資助對象,以獎勵的方式,張敏婭把同事們送的鉛筆、鋼筆送給了孩子們;從孩子的作文中,張敏婭了解到,學校沒有任何體育器材,孩子們還沒有見過籃球排球,她又為學校添置了許多的體育器材——

短短的幾天,快得讓人還沒有感到開始,告別的時刻就到來了,就在告別的那一刻,一種震撼強烈地刺激了我,這種震撼來自孩子們的舉動。像迎接張敏婭到來一樣,60位孩子排成了兩排,所不同的是,就在她要上車的那一刻,許多學生從自己背後掏出了一個特別小的袋子,裏麵裝了一些他們認為是當地最好的禮物送給了張敏婭。張敏婭抱著那些禮物的時候,有些哽咽,車子開動的時候,孩子們都追到了車窗外麵,向她做著一些告別手勢,唱著張敏婭教他們的英文歌曲。此時,車內的張敏婭淚如雨下。

就是它從騰格裏沙漠邊緣回到廣州後不久,心願主人公張敏婭給我們欄目發來了一封電子郵件,“我回到了城市的繁華與喧囂中,遠離了沙漠的貧窮與缺水,然而我的心情卻一點也激動不起來,因為在離騰格裏沙漠外一公裏處,還有4個班級、5位教師、60位學生讓我無限牽掛,他們還生活在被寒冷與沙塵包裹起來的那所小學裏,還在為文化的延續而默默地承受著生活的貧瘠。他們讓我牽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