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點問題是:小文新的家鄉到底在哪裏?在這個問題上大家分歧最大。賈寧說:“他也不是說非常地主動地跟我說,他家在海邊,因為他對這個好像沒有什麼概念。在一塊兒生活的時候,我發現他生活習慣,比方說吃魚,像這麼小的孩子一般是不會吐刺的,但是他挺靈活的。而且就是吃蝦,也剝的特別好。後來他就跟我說,我在家裏,我經常吃螃蟹。”李桂榮不同意賈寧的判斷,她說小文新剛來天津救助站的時候,西北口音十分地明顯,如果不是西北人的話,其他地方考慮都不考慮。
兒保中心的工作人員告訴我們,隻知道邰文新的名字,但不能確定他家的大概方位,公安部門的人口信息查詢係統是無法幫助查找的。況且。小文新提供的名字是否準確還不得而知。
兩年來,被人叫作“老邰”的7歲男孩邰文新,他的身世對於天津市救助管理站的大人們來說,簡直就像個謎。也許是與親人失散的經曆。對孩子的心靈打擊太大,造成了醫學上所說的患有“強迫性失憶”。看來,小文新回家的路途比我們想像的還要漫長和艱辛。
下午4點鍾,在兒保中心的座談結束了。雖然沒能獲得預想的效果,但大家談的部分細節還是給了記者一些啟發。於是,記者決定對這些信息重頭梳理。
黃昏時分,記者和賈寧把小文新帶到了一家大超市,首先直奔海鮮櫃台。這些海產品是生活在海邊的人經常見到的,但小文新卻感到陌生。之後,我們又把他領到土特產和蔬菜櫃台,小文新一下子就認出了粉絲、土豆等土產品。
吃是孩子們腦子裏最難抹去的記憶,通過讓小文新辨別食物,可以判斷出他身邊的生態環境,從超市出來後,我們平添了一些直覺。
賈寧帶著小文新回家了,正好趕上吃晚飯。賈寧告訴小文新晚飯吃炸醬麵,但小文新卻說想吃大米飯。期間,記者向小文新詢問起他的飲食習慣。
“平時在家裏吃米飯還是吃饅頭?”“米飯。”“你們家種玉米嗎?就是棒子。”“種。”
晚飯後的小文新顯得很活躍,話也多了,甚至他還主動給我們念了一段天津快板。兩年的天津生活,已經改變了小文新的口音。趁小文新情緒好的這段時間,我們趕緊和他拉起了家常。其中記者得知小文新的父母都屬龍,小文新屬虎,這個信息我們記在了心上。為了使小文新更準確地介紹家鄉特點,記者特意放了一段卡拉OK,讓他根據畫麵參照對比。在畫麵中,小文新對草原、雪地、棉服和耳罩感到非常熟悉。小文新指的是棉耳罩,這種防寒用品普遍在相對高緯度地區使用,但是有大海的地方會這麼冷嗎?
在畫麵上出現了大海,這時賈寧湊過來問小文新:“你們家牛能過這海嗎”?
沒想到小文新是這樣回答的:“牛是走著過去的。”
原來,小文新所說的“海”其實並不大,牛能趟水過去的充其量是條河。采訪中,賈寧和她的父親又分別向我們透露了一些極有分量的信息。賈寧說小文新喜歡唱歌,放《青藏高原》這首歌時,他就突然說他去過青藏高原。賈寧的父親說,春節的時候給他熱小豆包,他說了那麼一句“別給我整的太熱了”。“整”這個字絕對是東北話。而且包括他們家有自己做的黃醬,睡火炕。
我們就像玩拚圖遊戲,一塊塊的從小文新模糊瑣碎的記憶中尋找有價值的板塊。
當天晚上,我們對兩天來獲得的信息進行了梳理分析:
早晨6點至7點之間,天津東站到達的列車大部分從東北方向駛來,而且小文
新的母語裏有明顯的東北俚語:
小文新的家鄉樹木稀疏,冬季氣候寒冷:
小文新的父親曾經放過牧,說明家鄉離草原不遠:
小文新的家鄉以米為主食,這不是西北人固有的飲食習慣:
小文新的家鄉不乏有河流,甚至濕地:
小文新的相貌有北方少數民族特點。
針對上述分析,我們做出了推測:那就是小文新家鄉的大致方位在黑龍江省與內蒙古接壤的兩側,而且家住在某中小城市的鄉下。
(二)
5月30日一早,我們和賈寧帶著小文新來到天津市救助管理站,希望以救助站的名義,向有關地區的公安部門請求查詢小文新和他父親的戶籍登記情況。為此我們提供了事先推測出的部分地區名單。此時我們心裏非常清楚,如果這次查詢沒有結果,我們的調查就要陷入僵局,這兩天的努力就會白費。
正當我們根據地圖上的坐標一個個報出相關地區名稱時,坐在旁邊的救助站管理查詢科科長孫林慶突然插進了這麼一段話:“當時我問這個小孩是哪裏來的,後來我們通過和他溝通,最後他說他姥姥家在紮蘭屯。”
孫科長的話就像給我們打了一針強心劑,立刻讓我們亢奮了起來。於是我們馬上在地圖上尋找它的方位,很快就發現紮蘭屯這個地方,它位於內蒙古東北部,與黑龍江省的省界不足50公裏,與我們推測出的方位非常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