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與槍的哲學
第一章老東西駕鶴歸去
楊演替堅持認為,如果有一天老東西死了,那麼這樣的混蛋一定會下地獄。如此判斷並非是某種惡意的詛咒,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老東西能夠上天堂,好歹是自己的養父。
雖然抱著如此美好的祝福,不過老東西實在是很不爭氣。俗話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在終結即將來臨之前,無論再混蛋的人也會留下幾分良知,偏偏這老東西是個死不悔改的奇葩。
老東西之所以叫老東西是因為他已經老得不成樣子了,打從楊演替第一次見到這個家夥的時候,他就已經頭發掉得隻剩三根,滿口門牙隻剩下了兩顆。轉眼間時間又過了十年,那三根毛依舊健在,門牙也還是兩顆。
也許是老得不能再老了,所以即便又過了十年,老東西看起來和第一次見麵也沒多大區別。
老東西很壞,最愛毆打街上的混子,不管是黑道大哥還是偷東西的扒手,隻要見了,那絕對是打得媽都不認識。而且很色,時常讓漂亮的小妹妹扶他過馬路,然後趁機扣油。
在生前,楊演替嘲笑他,說他那玩意兒早不能用了,還裝什麼大尾巴狼?老東西眯著眼睛賊笑,道:“誰說不能用?要不把你女朋友帶回來給我試試?我讓她回來給你現身說法!”
老東西一直都這麼老,一直都這麼壞。在那一天到來之前,楊演替一直以為,老東西會這麼永遠地老下去。
不過,老東西最後還是老死了,那天放學回家的時候,楊演替看見了趴在桌子上的老東西。桌子上放了一瓶燒酒和一疊花生米,和往常一樣,“醉了”的老東西趴在桌子上,不過卻沒有了往日的呼嚕聲。
沒有鄭重的靈堂,沒有吊唁的人群,空蕩蕩的房子裏隻有老時鍾緩慢的搖擺聲和中間放著的那口棺材。
世界仿佛靜止了,房間中唯一會動的東西就是那根燃燒著的香煙頭上飄出的白霧,它一會兒變成線條狀,一會兒變成一個圈兒。
楊演替看了看空空如也的香爐,又從香煙盒裏拿出最後三根煙,不發一言全部點燃,盡數差在了香爐上。
然後他用仿佛隻有自己能夠聽到的聲音道:“買不起紙錢,到了地獄自己掙。也買不起香,煙還有三根,都給你抽完了,明天我也得戒煙。”
“我這是仁至義盡了啊,家裏所有東西都賣了給你處理後事,不過彩票機我還得留著。要是這都沒了,明天我就得餓死下來陪你。”
說著,他眼眶有些發紅。
楊演替今年十四了,是老東西撿回來的孤兒,至於怎麼撿到的,也沒聽那老東西說過。
老東西很窮,可以說窮得叮當響,家裏一台老化的電視機外加幾張座椅,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唯一拿得出手的就家樓下這個門麵,門麵裏什麼也不賣,就一台孤零零的破爛的彩票機。
老東西是個人才,在楊演替的記憶中,似乎還沒有能難倒老東西的事兒。不過這家夥好像從來就沒有想過要用自己的手段給自己掙錢,撿撿破爛兒賣賣彩票,大有一副混吃混喝等死的樣子。
現在楊演替確認這不是樣子了,因為老東西真死了。老東西就躺在楊演替麵前的那方棺材裏,靜靜地沉睡著。
沒有香蠟味兒的空氣顯得格外單調,楊演替抹了抹鼻子,門外就響起了咚咚咚的敲門聲,然後進來了一個穿著黑禮服的工作人員。
“楊先生,火葬場已經安排好了,我們可以開始了嗎?”
他然後起身拍掉身上的煙灰,道:“我們走吧!”
幾個漢子進來,抬起了棺木,一起向門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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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大街上隨便拉一個人問西路71號,那他絕對找不到這個地兒,但是你要是碰巧拉了一個混混,他一定會嚇得屁滾尿流。
西路是大黑幫合盛會的地盤,凡在這條路的業主,那都得老老實實的交保護費,但是西路71號就是個例外。那裏是家不起眼的兩層平房,平房下麵的門麵裏有一家小彩票站,凡是石板市混的人,都不敢在這家店麵附近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