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露重,萬籟俱靜,外麵隻有大門和圍牆上的紅外線閃著詭異的幽光。
世強第一次來到文觀止的住處,有些好奇。大白天不好意思四處看,等人們都睡著了,就溜達出來,想看看文觀止喜歡的地方,也讓自己多了解她一點。
二人見麵,一句話都沒說,說不出是心酸,還是無奈,就像胸口堵住了一塊大石。重逢一年,倒是剛開始沒相認的時候處的不錯,比朋友曖昧一點,但很親近。二人同樣驕傲,同樣是人中龍鳳,世強學著讓步,學著隱忍,靜靜地等著文觀止,在她看得見的地方。
廚房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世強進去一看,是俞傑。俞傑也聽見了腳步聲,回頭看見一臉精神的世強,心裏感概,年輕人真是有活力。
他是外來戶,雖然說不上寄人籬下,但氣勢還是收斂了起來,說,“蒂娜晚上經常口渴”。
看他手裏的玻璃杯,世強羨慕,“挺好。”
二人點頭示意,都不是多話的人。俞傑歲數比較大,已近四十,看人比較多,也比較準。世強是個成大事的人,對自己人很真誠,沒有那麼多的心思。世界黑幫在道上的名譽不錯,不濫殺無辜,組織裏也比較團結,幾個老大都是人物。
俞傑忍不住想要幫幫他們,“等會兒,回來對你有話說”。
世強一愣,下意識地覺得肯定是行動的事情,點頭同意,開了客廳的燈,坐在沙發上等。
俞傑輕手輕腳下樓,給自己和世強拿了啤酒,說,“你和阿文的事情……”
“私事兒”? 世強還真不喜歡大老爺們聊八卦,跟景隨風似的,無風都能掀起八尺浪。但是俞傑不是多事兒的人,所以世強有些不解。
“隻是不想你們錯過”俞傑歎了口氣,“到了我們這個歲數,有些事情看的多,和你說說話,也是因為覺得投緣”。
“謝謝。你們怎麼認識的”?世強有很多疑問,因為有林霏這個超級無敵防火牆,所以很多以前的事情都查不到。
俞傑和世強說起文觀止的過去,有些心疼,像是一個大哥,幾人雖然不過萍水相逢,但是他卻記憶深刻。
“六年前,我和蒂娜在歐洲被政府追殺,後來被林霏和文觀止擋住了。她倆那時誤以為是衝著她們去的”。俞傑的聲音很低,回憶起來條理清晰,看來是記憶深刻。“那時,她倆給我們打掩護,幫我們渡過了最困難的時候。而最讓人不解的是,她們沒什麼企圖”。
說到這裏,世強也有些好奇了,“她倆不是這樣無私的人”。
俞傑眼睛裏有些感同身受的情緒,“以己度人。當時阿文在地下打拳,有今天沒明日,林霏在幕後開盤下注,積累資金和實力,倆個丫頭不容易”。
“什麼意思”,世強眉頭皺了起來,“打拳不是要簽生死狀的嗎”?
“恩,所以阿文現在禁打”。俞傑看對麵的人臉色不是很好,開導他說,“你、我都是從小就在這種環境裏成長,身居高位,所以不知道那種從底層到上位的艱難。阿文進來這是必經階段”。
“生死狀”。世強對別的不關心,隻是想到這裏,腦子裏就出現文觀止渾身是血,鼻青臉腫的樣子,拳頭攥得死緊。
俞傑也看出來了,這倆人肯定有瓜葛,要是能幫他們一把,也算是還了文觀止的人情,雖然文觀止從來沒有在乎過,隻當是順便。
“這還是次要的,那時還有另一幫人追殺她倆,找麻煩,所以她倆隻能藏在暗處,日子過得十分艱難”。
“阿文懷疑是我?”世強自己都不相信,本以為離開自己,她就離開了是非,沒想到竟然比和自己在一起的時候,還要艱難。他也明白了,俞傑的意思是,組織裏麵有內患。因為那時候,他已經給文觀止造了已經死亡的證據。他們都不是明麵上的人,所以名字沒有一個是真的,就像是帶了一層麵具,將所有真實的東西都藏在了一層偽裝之下。
“不能怪她不理你,她不殺你已經是手下留情。道上的人都知道斯塔出手,絕無生還,包括你”。俞傑畢竟和二人相處過,所以知道二人的本事。
世強腦子精明。本來他也覺得文觀止有些太過記仇了,沒想到還有這一茬兒。“你能肯定,就是有證據”。
“恩,當時抓住的人都說是你們組織清理門戶,林霏也截獲了追殺的命令,是你簽發的”。說完,覺得有些口幹舌燥,要不是蒂娜逼他來做說客,俞傑這輩子都不想說這麼多的話。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離開。
世強腦子裏都是二人的過往。怪不得,文觀止認出他的時候,恨不得殺了他。
也不管什麼時候,給李玉昆和顧城打了個很長的電話。掛了電話,看看時鍾,已經是淩晨一點鍾。
走到文觀止的門前,世強毫不猶豫地進門。文觀止有個習慣,從來不會鎖門,她說,“那樣可以隨時逃命”。文觀止很瘦,團成一團,在偌大的床上幾乎看不見,十分惹人憐愛,不像醒著的時候,一張臉沒有神色,笑的時候總跟要算計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