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癡指了這處茶樓時,本是看著它位置在街邊且店麵不小。位子在街邊,眾人輪班時,不會引人側目;店麵不小,大家在這裏休憩省的擠。
國主大喪,城裏所有軍民都著素,有資格穿孝服的,除了地方文武品官,就是王府中人。
即便道癡與高康兩個年紀都不大,可一身縞素就宣示了身份。掌櫃分外殷勤,親自將二人引到雅間,又吩咐夥計取上等茶葉。
等茶水送上來,掌櫃才知趣地退出去,湊到外頭的驚蟄身邊,話裏話外打聽雅間二人的身份。
驚蟄沒有回答,反而仔細地看了他兩眼道:“我瞅著掌櫃倒是麵善,請問掌櫃的尊姓可是姓周?”
“正是姓周,這位小哥兒認識小老兒?”掌櫃回道。
驚蟄笑道:“果然是周大叔,我是早先在老太爺身邊當差的驚蟄,去年被老太爺給了外九房,現下在二公子身邊當差,與立秋兄弟朝夕常伴的,樓上就是我家公子。”
原來眼前這掌櫃的不是旁人,正是王琪身邊小廝立秋的老子。驚蟄小時候見過兩遭,才覺得麵熟。
周掌櫃是宗房的外管事之一,沒想到負責是這座茶樓。
“外九房的二公子?”周掌櫃的瞪大眼睛,想起自己方才收了二十兩銀子的定金,不由忐忑。
他雖之前沒見過道癡,可也曉得宗房這兩年對外九房另眼相待,宗房這位二公子不僅生父顯赫,還入了老太爺的眼,與自家七公子一起進了王府。
這回二公子帶人包茶樓,跟著的又是氣騰騰的兵士衙役。周掌櫃怕擔幹係,到底不敢做主,別了驚蟄後,就喚了個小夥計,低聲吩咐他去宗房稟告大公子。
這會兒功夫,驚蟄也進了雅間,對道癡說了那掌櫃的身份。
掌櫃是王家宗房外管事,那這茶樓不用說,正是宗房的產業。
道癡道:“真沒想到,會是宗房的鋪子,倒讓掌櫃的為難。”
高康笑道:“我雖隻出府過幾回,可也曉得王家是安陸大姓,城裏城外三、四成的買賣都是王家的,碰到王家的茶樓也不稀奇。”
道癡歎氣道:“別的尚好,我那大族兄是個周全人,得了消息,怕是少不得會勞動一趟。”
高康點頭道:“說起王家宗房那位大公子,王爺生前也讚過的。”
果不其然,過了小半個時辰,王珍就匆忙趕過來。
王府大喪,小族弟也是王府中人,卻溜達到街裏上,身邊有帶了恁多人,如何不叫王珍惦記。
道癡請他進了雅間,對高康道:“這是我大族兄,單名一個珍字。”而後才對王珍道:“大哥,這是殿下身邊的高內官。”
見他在介紹之中,將高康放在尊位,高康與王珍兩個都微訝。這兩個都是有城府的,麵上都不顯,隻是言語之間越發客氣。
高康道:“原來是王家大公子,咱家這裏有禮了。”
王珍忙還禮道:“實不敢當。原還以為是我這小兄弟淘氣,從王府私自出來,既有高內官在,那定是尊了殿下的吩咐出來的,倒是我多事。”
等到見過,三人從新入座。
王珍便說起樓下的定金,對道癡嗔怪道:“即便是奉殿下之命出來,到了家裏的鋪子,也不至於這般‘公私分明’。”說到這裏,從袖子裏拿出剛才掌櫃收下的那二十兩的銀錠子,道:“快收了去,別臊了哥哥我。”
道癡不接,道:“若是一日兩日還罷,厚著麵皮不跟大哥客氣。可誰曉得要用到什麼時候,說不定整個治喪期間都要包下。哥哥要是這般,弟弟我隻能帶大家換地方。若是大哥真心疼我,隻叫掌櫃的打個八折,就是給弟弟體麵。”
王珍曉得道癡年紀雖小,卻是個主意正的,無奈道:“別提什麼八折不八折,若是留下,隻管打個對折就好。要是再多,我也不敢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