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青幾乎看不清那道泛著白光的劍影是在幾時破過視線，她隻覺得祁連的手按在自己肩上，難以想像他能以如此羸弱的身體灌入那樣的力氣將自己拋出了窗外！
眼前一條綿延入遠方的血線繞起一曲悲歌，指引著她由死到生的希望。陶青想：
對祁連來說，生前見到的最後一個人如果是自己的話，會不會非常絕望呢？
可是亂七八糟的思維已經無法在占據陶青的大腦。她以為那血濺出招的場麵並沒有真實地到來，而祁連就隻是揮出一劍，將馬車決絕又爽快地從套轅之處斬斷！
還當你有什麼高大上的辦法好脫身！陶青大驚。
前半部分車套隨著馬嘶頓然斜入北懸崖，連帶著那張陶青記也沒記住的可怕的臉。
而後車廂卻也由於慣性，整個墮入到南邊懸崖！
一切皆在電光火石之間，任誰身臨其境也反應不出剛剛到底是發生了什麼！
陶青怔怔地站在中央，她覺得，如果遠處有不明所以的人看到這一切，一定以為自己是個內功高手。放個屁就能把整個馬車震成兩段，然後自己毫發無傷地站在原地收勢！
“祁連……”陶青蒙了，衝著南邊斷崖狂喊：“祁連！！！”
瘋狂的念頭一層層剝去她的理智，陶青滿腦子想的都是，他要是死了，自己這個路盲可怎麼才能找回去路啊！
可是轉念一想，從敵人開始帶著他們偏離靖洪關方位的時候，祁連不是就已經用自己難以愈合的鮮血指了一條路給她麼？
白癡麼？誰要你這種人犧牲自己來救我？找不到路……我他媽還不會問麼？
“喂，你也覺得我把最後那句話當成遺言很過分是不是？”
幽幽的聲音從腳下傳來，帶著一如既往的平靜口吻。
陶青一下子撲過去，第一瞬間她想到的竟然是祁連的鬼魂。
“祁連！”看到那人掛在一根懸空的突石上，陶青差點停下心跳！
“你別動！我……我拉你上來！”她像隻熱鍋上的螞蟻原地打轉尋找可憑依之物。
“別費力了，這石頭馬上就鬆動了，你也拉不動我的。”祁連說：“我叫你，隻是因為想在這世上再留幾句話而已。”
“你別廢話！”陶青哭了，她伏下身子試著去抓他，小手卻隻是剛剛能抓到男人肩上的衣料。她當然也明白，若想憑自己的力量把他拉上來，基本上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陶青，太危險，你快上去。”祁連搖頭：“這樣你會一起掉下去的！”
“我不會丟下你不管的！”陶青哭著說：“我這輩子從來沒見過比你還討厭的人。你要是就這麼為了救我而死，我的人生觀就喂狗了。”
“傻瓜。”祁連苦笑一聲：“我不是為了你，隻是為了我自己臨走前再做一件踏實一點的事。”
陶青知道憑自己的力量是根本不可能把他拉上來的，而祁連重病在身，前麵又大量失血，現在根本也沒可能依靠自己的力量爬上來。
兩人就這麼僵在這荒無人煙的冰天雪地裏，短短半盞茶的功夫卻仿若一個世紀般難熬。
“我隻是在想，我的棺材是不是也隨著馬車廂掉下去了？”在這種時候還能有心情開這樣玩笑的人，陶青覺得除了祁連，這世上恐怕都不會再有第二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