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這裏住的人都是洪韃的老弱婦孺和傷病殘將?”陶青在楚傲的攙扶下慢慢走出狹小的茅草棚,眼前的一切豁然開朗。好一片冰天雪地……呃,死氣沉沉的小村落啊!
“這件事說來也巧。”文惜解釋道:“當時我帶著重傷的楚少俠正好遇到了洪韃國內遷的隊伍。好心的烏娜阿婆給了我們衣物和水,讓我們一同混在裏麵。就這樣被芮晗公主收留進了流沙穀。”
陶青反複在腦中編排著這幾個名字:“文惜姐,你是說,洪韃王為了這次反戰,已經把老百姓們都安排進了這樣一處封閉的峽穀……對麼?”
“就是這個意思。”文惜點頭:“這裏四麵環山,是軍士們用下鎖幫我們送下來的。想要上去比登天還難。這裏僅有一點適合耕作的土壤,水源也很有限。十天前,軍隊從上麵投放了一些食物,後來便杳無聲息了。
楚少俠的內傷還沒有恢複,暫時也找不到方法上去。於是我們,就這樣安頓了下來。我想……”文惜搖了搖頭,欲言又止。
但陶青多少已經看明白了文惜的意思。一場戰爭,兩國為敵。但無辜的永遠都是水深火熱的百姓。
在遠離戰場喧囂的平靜山穀裏,這裏沒有血統沒有歧視沒有國仇家恨。
即便文惜知道,她治好的每一個傷員,未來都有可能揮舞著刀劍刺進自己丈夫的胸膛——可是醫者仁懷天下的心,讓她無法對這一切坐視不理。
就如同這些善良的人們給予自己最溫暖的棲息地一樣,如果沒有他們,陶青早就已經凍死在冰天雪地裏了。
這時,陶青突然想到了臨走之前,莫方瑜對她說過的話——兩國之間的矛盾不是權力矛盾,不是權欲矛盾,而是生存矛盾。
如果新王穆達不是一個霸道的野心家,如果他能夠真的想清楚自己的子民想要的是什麼——也許今天就不用多流那麼多血。
帶著陶青來到隔壁的榻間,看到祁連那張毫無血色的臉陶青的眼淚差點就落下來了。
“文惜姐……他……”
文惜無奈地搖了搖頭:“陶青,我真的已經盡力了。發現你們兩個的時候,大哥他幾乎就沒有心跳了。我身上帶的藥很有限,就隻有那小半根紅參吊命用的。還是上次他們從京城帶到懷德來的。
三天過去了,心脈時有時無,已經是回天乏術了。我以為,他能撐到現在還沒咽下最後一口氣,一定是……還在等誰……”
“他在等二公主……”陶青擦了下眼角:“他說他這一輩子,都沒有一天是為自己活過的。到了最後的時光,他隻想再見公主一麵。”
“可是我們現在,完全沒有辦法跟外麵取得聯係。”文惜一手扶著肚子,淒然苦笑一聲:“也不知道,仲兼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文惜姐,我們不能從這裏出去麼?”陶青站在穀底中央,抬頭四麵望過去。林立的懸崖高峭,連鳥獸都很難尋蹤,她簡直都無法想象自己到底是怎麼掉下來的。更無法想象,祁連又是憑著怎樣的意誌力堅持到現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