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咬牙發狠一刻，車已經離開了城區，飛馳在通往清河縣的一條高速公路。
一出城市，壓抑的心情立刻舒展開來。那種癡迷彩票，急於一夜暴富的急躁情緒也被車窗撲入的涼風徹底卷走。
心急如焚的老爸第一次將破車飆到了120，整個車都開始顫栗，進入一種隨時都會散架的瘋狂。
“何律師，拜托你開慢一點，超速行駛違法。身為律師，你可別知法犯法。”老媽立刻給了他一個理性的提醒。
老爸悶著沒吱聲，脖子憋得通紅，車速卻自覺的減緩下來。
四個小時後，車拐下了高速，進入了清河縣的中心城鎮清河鎮，距離我的祖籍何家灣已不到三十裏，不過這段路都是鄉土小路。
想要回何家灣，必須穿越清河鎮中心，老爸不得不減速慢行，緩緩行駛於擁擠的街道之間。
“爸，我想撒尿。”看到路邊一個簡易收費公廁，我有點憋不住了。
“馬上就到了，先忍一下。”老爸不但沒停車，反而踩油門加速。
就在他突然加速一刻，旁邊突然竄過一輛三輪。突生變故，老爸手忙腳亂的減速轉向躲避，避開了三輪車，卻撞到了路邊的一個報刊廳。
“喂，你想幹嘛？”一個光著膀子，一臉橫肉的家夥拉開鐵門，出了報刊亭。
老爸趕緊開門下車，陪著笑臉連連道歉，主動提出承擔賠償責任。
趁著這個機會，我匆匆溜下車，小跑著闖入了路邊簡易廁所，對著肮髒的尿池，飆了足足5分鍾。
我敢打賭，再憋幾分鍾，膀胱絕對會爆。
減除水壓，一身舒爽的我快步趕到車邊，老爸已經跟報刊亭老板協調了誤會，正坐在駕駛位，點燃一支煙，焦急的望著廁所這邊。
“搞定，出發。”我拉開車門，一邊上車，一邊主動搭訕。
“等一下你媽，她也去了廁所。”接近老家，老爸收斂了暴躁，態度變得平和了許多。
車上憋了四個小時，終於有了停車休息的機會，我立刻拉門下車，開始在路邊伸腰踢腿，緩解一路疲勞。
就在我放鬆一刻，報刊亭窗口掛著的一個紙牌子吸引了我的目光：“本店代售福彩，體彩，足彩，刮刮樂等各種彩票。”
“老板，幫我買注36選7。”我心中一陣竊喜，立刻摸出那張褶皺的白紙遞進去，並奉上了一張10元紙幣。
光著膀子的店主接過錢和白紙，開始對著電腦操作，折騰了幾下，一臉為難的將錢和白紙退了回來：“網絡不通，打印不了。他*媽的，都是剛才那個開車不長眼的SB，撞壞了網絡。”
“大哥，你檢查一下是不是網線插口鬆了。”我知道他在謾罵我爸，可是這種時候我根本無暇顧及父輩尊嚴，心裏隻有一個焦灼的念頭：彩票。
“嗯，你等一下。”店主收回紙和錢，低頭鑽到了破舊的電腦台下麵。
“小勤，走啦。”就在我焦急等待一刻，背後傳來了老媽親切而慈愛的召喚，一團急火攻心，我幾乎要哭出來。
“拜托，大哥，你稍微快一點。”我假裝沒有聽到慈母召喚，探頭報亭窗口，緊張的催促。
耳朵一陣刺痛，一隻有力的大手已提著我的耳朵，拖向了停靠的捷達。
“哎呦，老爸，你慢點，耳朵都扯下來了。”我一邊呲牙咧嘴的掙紮，一邊連連告饒。
“哼，不務正業。”老爸氣哼哼的將我塞入車門，狠狠的帶上了車門。
我隻顧著揉搓緩解撕裂般的耳痛，老爸已上車啟動，沿著街道飛馳起來。等我緩過勁兒，回望報刊亭一刻，那位光膀子老板也正探頭出來，一臉疑惑的四處尋找消失的客戶。
我們的座駕漸漸遠離繁華，拐上了一條鄉村小路。
徹底泄氣的我，深深的蜷縮到了靠背，臉上淌下了兩行委屈的淚水。
從小到大，老爸很少跟我發脾氣，今天不但一路跟我發飆，居然動了手。在我的記憶中，這是我第一次挨打。
今天的事透著詭異，難道是爺爺臨死一刻，子孫都不在身邊。他老人家生氣了，故意在捉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