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納蘭心事幾曾知?(1 / 1)

曆史逝去,陽光依舊。“滿砌落花紅冷,驀地一相逢,心事眼波難定。”這般細膩的心思於歲月的波光中流轉,毫不褪色。從往昔中,他踏出步伐,淡然的神色逐漸清晰在你我的眼前,眉眼清冷,身形清瘦。苦笑著感言:“人生若隻如初見。”

一言便惹得多少男女傷了心,落了淚。他的寂寞無人能解,猶如漫山開遍的茶花,在瞬間荼蘼。有人說他是幸福的,因為他生於富貴,長於權勢,才華橫溢,事業平順。有人說他是悲傷的,因為他一生缺愛,無法和相愛的人廝守終生,總是要與自己在乎的人不斷離別。

有人說他是落拓的,總喜歡結交落魄文人,隻談詩詞,不談其他。有人說他是謎,在他滿篇哀豔的詞句中,讓人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什麼。他就是納蘭性德——“北宋以來,一人而已。”

他行走仕途,卻不貪權勢;他風流倜儻,卻一生為情所困;他身處繁華京城,卻讓內心遊離於喧鬧之外。他擁有別人無法企及的才華,他隨口的一句詞,便勝過他人千萬句。可是他的人生卻是長滿了荒草,他的心扉永遠緊閉著不肯打開。

他的翩翩風貌黯淡了時光,但他卻在華年最好的時候悄然離去。命運對他似乎總比對別人更殘忍一些。

紛擾過後,他銘記著和自己所有關聯的情感,他知道“背燈和月就花陰,已經十年蹤跡十年心”。在他的人生中,“情”字最為悲傷,所以他不停書寫,就為了將“情”寫淡。

可事與願違,他生生將“情”寫入了自己的生命中,也刻入了別人的眼簾裏。後人雖熱捧納蘭詞,但卻未必能夠真懂納蘭詞的含義。容若的好友曹寅在《題楝亭夜話圖》中就哀歎到:“家家爭唱飲水詞,納蘭心事幾曾知?”

是的,納蘭詞雖然流傳天下,可是人們在爭相誦讀納蘭詞的時候,納蘭那“如魚飲水,冷暖自知”的心事究竟能有幾人懂得呢?誰能懂得他在認清“時間太瘦,指縫太寬”的歲月匆匆之後,輕輕寫下的那句“當時隻是道尋常”。

對於納蘭,世人皆是喜愛又不敢愛。

梁羽生曾寫到:“納蘭容若的詞,可以毫不誇張地說是詞苑裏一枝奪目的奇葩。”與他同時的和後世的詞家對他的評價都非常之高,陳其年將容若和南唐二主(李中主、李後主)相提並論,聶晉人稱納蘭詞是:“筆花四照,一字動移不得”;王國維先生更認為他的詞不但是清代第一人,而且是宋代以後的第一人。有一件事始終令很多人不解:《飲水集》那些詞一片悲惻情調,不是緬懷昔日便是感慨今朝,十之八九都是痛苦的傾訴、愴淒的呻吟。如果不知道他的生平,一定以為他是窮愁潦倒的文人,很難想象他是極盡人間富貴的相國公子!他二十一歲中進士,官至通議大夫,一等待衛,皇帝非常寵愛他,到各處巡視都帶他同行。在封建時代,那可真是一種無盡的殊榮。

納蘭享盡了別人眼中的快樂,而他自己內心,卻無法體會到快樂的真諦。納蘭死後,納蘭家族似乎也失去了生機,隨後便日漸衰落。政治間的權力爭鬥無聲無息卻無比淩厲,納蘭家族最終落寞在了這場爭鬥中。所幸的是,納蘭早逝,沒有看到自己的家族落入塵土,被人遺忘。如果親眼見證家道衰落的話,不知他又該何去何從?

天涯羈旅,孤獨行走。納蘭華麗而落魄的身影,在清朝的夜晚,曆史的河岸上,孤獨呈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