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菜花對於農村出生的我而言,太熟悉不過。兒時,曾鑽進生產隊的油菜地,偷偷捋油菜老葉作豬草呢。如今,作為油料植物的油菜花竟名聲大噪,成賞花對象了。陽春三月,南川北固鄉三秀村萬畝油菜花,就引得遊人如織。
一到現場,才真正明白什麼叫“蜂湧”。入口處小河上的石橋邊,養蜂人正在簡易養蜂場忙碌著,或管理蜜蜂,或銷售蜂蜜。蜂箱上空,群蜂正亂舞,似乎在歡迎遊客的到來。成群結隊的遊客們興致盎然,扛著“長槍短炮”,蜂擁般撲進一望無涯、金燦燦的油菜花地。遠遠望去,黑黑的人頭剛好高過油菜花,星星點點,真像蜜蜂采花呢。
鑽進花海,發現真有蜜蜂采花。趕快舉起相機對準蜜蜂一陣亂拍。蜜蜂一點不配合,還沒等您按下快門,又一下從這束飛到那束。當然,也有抓拍到的,隻是蜜蜂個小,相機變焦倍數低,效果連自己也搖搖頭。
拍攝對象,除了蜜蜂就是遊人了。最喜歡留影的莫過於姑娘們。她們深入花叢,擺個pose,麵帶笑容,“哢嚓、哢嚓”拍個不停,意欲與花比美。每次拍完,還要回放檢查欣賞一下。一片金燦燦的油菜花中盛開一朵或幾朵紅豔豔的“人麵桃花”,的確美麗動人。
沿著花徑,我們來到山腳下的油菜田邊盡頭,擬到一農家處拍油菜地全景。一條灰狗臥在石級邊,主人一見忙說:“不怕,它不咬,它隻咬拿棍子的人。”果然,我們沿著石級來到院壩,它抬頭看看我們,同主人一樣充滿善意。拍照之餘,我環顧四周。隻見院壩一排一排晾曬著青菜頭,狗不知何時換了位置臥在青菜頭那邊,守衛著勞動果實。瓦房下的土牆陳舊斑駁,屋簷下、房屋側還晾曬著排排青菜頭。燦爛陽光下,透過排排青菜頭欣賞拍攝房前的萬畝油菜花,一青一黃,一大一小,一遠一近,對比鮮明,春華秋實,別有情趣。
家門口處,一老農婦正在長凳上整理蔬菜。湊近一看,原來是牛皮菜。她將牛皮菜捆成一小捆一小捆的,放進背簍。我們問:“是要到街上賣嗎?”她說:“不是,是到橋上。”橋上?哦,我想起來了,就是入口處的石橋。“多少錢一把?”“一塊錢。”估計背簍裏有二十捆。賣完了也就二十來塊錢。我們驅車遠道而來,花費的是N個二十元呢。
我想,同老農婦一樣的周邊村民,春天裏滿眼盡是菜花黃。可在她們看來,那是來之不易的糧食、實實在在的生活,美麗成了並不重要的外衣。我不禁想起了兒時生活,那時的父老鄉親們,不也正同這位農婦一樣嗎?她們創造了曆史創造了美,可是,她們卻缺乏我們這樣的心情來欣賞這種令人炫目令人驚歎的美麗。
她們給美麗的油菜花拍過照嗎?她們給勤勞的蜜蜂拍過照嗎?她們以金燦燦的油菜花為背景,甚至像姑娘們一樣喜滋滋站進油菜花叢中拍過照嗎?我沒問。我想,可能性很小。因為她們太樸實了,樸實得像一隻隻蜜蜂,整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早出晚歸采花釀蜜,為社會提供生命之需;樸實得像一枝枝油菜花,傾其畢生精力為社會奉獻香噴噴的油料,在春天就開出了秋天的色彩,而自己卻仍是那麼善良、勤勞和樸實,依舊過著艱苦清貧的生活。麵對我們穿紅著綠、扛著“長槍短炮”趕來賞花的城裏人,沒有一句牢騷話,連喂養的狗也毫無惡意。我不禁對老農婦肅然起敬。
返回途中路過小石橋,不見那位老農婦賣菜。我祈禱她和她的鄉親們日子漸漸好起來、富起來,不但像金燦燦的油菜花一樣充滿希望,日子像蜂蜜一樣甜,而且也能像城裏人一樣有閑適的心情欣賞油菜花,欣賞像油菜花一樣燦爛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