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寢管的語氣很激動:“蔣冰兒,你趕快跟我下樓一趟,有急事找你!”
“什、什麼事?”蔣冰兒心裏打起了鼓。
“你下樓就知道了,快進屋穿件衣服,我在樓下等你!”老寢管說完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轉身向樓梯口走去,步伐竟有些蹣跚,蔣冰兒納悶地想:她以前走路可不是這樣的啊?聽她口氣那麼急,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蔣冰兒一下想到了之前那聲短促的尖叫,想到了救護車刺耳的鳴笛,想到那個奇怪的夢,想到姐姐發來的那條隱藏著不安因素的短信……難道,這幾件看似不著邊的事情之間,有著怎樣的更深一層的聯係嗎?蔣冰兒不敢再怠慢,三兩步跑回自己床鋪邊,胡亂套上件外套,懷著忐忑的心情,飛也似的衝出寢室,向樓下奔去。
寢管阿姨果然在樓下等著她。不過,蔣冰兒詫異地發現,樓下並不止有那個寢管阿姨在,她的身邊還站在一男一女兩個人。
蔣冰兒走過去,發現女的是自己(也是蔣靈兒跟於蘭)的班主任張樂清。一個長著娃娃臉、年齡隻有不到三十歲的女教師。她是全校最年輕的教師之一。而站在她身邊的中年男子,蔣冰兒也認識,是華夏理工大學的常務副校長王金,無論何時,總是一臉嚴肅,至少蔣冰兒從未見他笑過。女生們私下都管他叫“閻王”,帶了個“王”字,同時跟他的性格也非常貼切。
此刻,王金、張樂清,加上方才叫蔣冰兒下樓的寢管,三人站成一排,齊刷刷地用一種很奇怪的目光望著蔣冰兒的臉。蔣冰兒讀不透這種目光的涵義,她忐忑不安地走過去,一個個望去,最後目光落在張樂清身上。
“張老師,你們……有什麼事嗎?”
張樂清跟王金對望一眼,兩人一齊點了點頭,然後,張樂清歎了口氣,“小冰,跟我們走吧,學校的車就在外邊等著。”
“去哪?到底什麼事啊!”蔣冰兒緊張地追問。從三人嚴肅的神情裏,她已經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
“我們先上車再說好嗎?”
“不,我現在就要知道!張老師你快告訴我,究竟出什麼事了啊!”
“這……”
蔣冰兒的倔強讓張樂清感到很為難——她實在不知道應用怎樣的語氣,向眼前這個剛剛二十出頭的女孩道出那個可怕的噩耗。她的心理承受能力,是個問題。
但是,遲早是要讓她知道的。張樂清求助地望了身邊的王金一眼,“王老師,你看……是不是由你來說?”
王金點了點頭,表情沉重地看著蔣冰兒,緩緩說道,“蔣冰兒同學,在我告訴你這件事之前,我希望你能做好心理準備,因為這件事對你來說,的確是一個噩耗。”
蔣冰兒的心猛地顫了一下,但是,她為了盡快知道事情的真相,還是盡量讓自己的語氣保持平和。“沒關係,你說吧,我受得了。”
王金扁著嘴,醞釀了片刻後道,“那麼你聽好了,你的姐姐蔣靈兒,她……不幸發生了意外,我們現在要帶你去醫院認屍,希望……”王金深吸了一口氣,“希望你節哀。”
他話未落音,蔣冰兒隻覺得眼前“嗡”地一聲黑了下去,雙腿一彎,身體軟軟地後倒向冰涼的水泥地。
幸好張樂清事先有準備,上前一把扶住她。跟老寢管一起,一人架一隻胳膊,將蔣冰兒架到了那輛一早就等在寢室院門外的轎車裏……
車身的顛簸讓蔣冰兒悠悠醒了過來,張著嘴,卻一句話說不出來。雙目圓瞪,目光空洞地望著車窗外飛快閃過的建築物陰影。張樂清緊緊抓著她的手,“小冰,你哭吧,用力哭出來,這樣心裏會好過一點!你一定要堅持住……”可是,任由她怎樣安慰,蔣冰兒始終是麵無表情,就那麼直挺挺地坐著,沒有哭,更沒有說過一句話。
她的眼睛已經看不到任何東西,隻有姐姐以往的音容笑貌,在眼前飄過來,又飄過去。一分鍾,兩分鍾,十分鍾……對於蔣冰兒來說,時間仿佛停止了,停在這無比悲痛的一刻。她甚至不敢相信這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