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風從走廊深處吹來,從蔣冰兒臉上撫過,留下了一陣淡淡的香味。
蔣冰兒精神為之一振,大腦還沒來及對這陣突如其來的異香做出判斷,王斌已先驚叫了起來:“靈兒,你來了嗎?你在哪?”一邊叫著一邊朝走廊盡頭處狂奔過去。
他的話幫助蔣冰兒記起了這陣香味的出處,沒錯,就是姐姐生前最常用的那種茉莉花香水的味道!雖然香水的味道有千百種,但是蔣冰兒曾天天跟這種香水打交道,斷然不會記錯!而且就在幾天前,在李文林自殺後,蔣冰兒趕到他的住所時,在臥室裏,也曾聞到這種香味,比現在的味道要淡,而且當然蔣冰兒滿腦子都在想李文林的死,從而忽略了這個微小的細節,這會兒突然想起,疑惑頓生。
“啊——王斌,你下來!”
張樂清的驚呼聲把蔣冰兒拉回到現實,朝前一看,頓時嚇出了一身冷汗——王斌追逐香味一直跑到了走廊的盡頭,那裏有個狹小的露天陽台,王斌此刻正在吃力地往上麵爬著,嘴裏還念叨有聲:“靈兒,你等等我,我要跟你一起走!你等等我!”
“啊——”蔣冰兒害怕地捂住了嘴巴。雖然這裏隻是五樓,但樓下是結實的水泥地麵,正常人都知道跳下去的後果,因而不可能去嚐試。但王斌是一個精神病患者,這會兒情緒又這麼激動,假如……蔣冰兒不敢往下去想,事實上,有那麼幾秒鍾,她的大腦幾乎處於空白狀態,傻傻地看著王斌在走廊盡頭做出的危險舉動,忘記了前去製止,也忘記了呼救。
“救命啊!快來人啊!”
倒是張樂清叫出了聲。王斌還在動作笨拙地往欄杆上爬著,欄杆是鐵的,離地麵比較高,下麵又沒有可以墊腳的地方,因此王斌費了半天勁還沒有爬上去,但是,他隨時都有可能爬上去,等他爬上去,可能一切都晚了……
正在千鈞一發之間,兩名女生徹底回過神來,一邊高呼“救命”,一邊奮力朝陽台方向衝了過去。
也許是王斌命不該絕,他還沒有爬上欄杆,兩人已衝到跟前,用力拉住了他,跟隨後聞訊趕來的幾位保安一齊將來從陽台上拉了回來,眾人幾乎是抬著將他送回了病房,按在了病床上,出乎意料的是,王斌並沒有反抗,也沒有像於蘭那樣大喊大叫,而是目光呆滯地躺在床上,任由大家的擺弄。
醫生隨後趕到,在了解了事情經過後,馬上對兩名女生下了逐客令:“我們要給病人做個檢查,請你們趕快走吧!”
醫生的話剛落音,王斌突然從遠處收回呆滯的目光,咧開嘴,衝蔣冰兒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你想見靈兒嗎?她還會來的,你幹脆也搬進來住吧,我們一起在這裏等她,正好做個伴,好朋友,手拉手……”
蔣冰兒本能地打了個哆嗦。
“王斌,你好好養病吧,不要整天胡思亂想。小冰,我們快走!”張樂清一把拉起蔣冰兒,快步離開了病房。
王斌高亢的聲音仍在背後響起:“一定要搬來啊,她還會來的……”
兩人一口氣下到底樓,站定在住院部樓下時,均是氣喘籲籲,麵色蒼白。
林光湊了上來,皺眉道:“你們從幾樓下來的,怎麼累成這樣子?”
蔣冰兒也沒有解釋,低聲對張樂清說了句“走吧”,兩人緊緊挽著手,向停靠在醫院門口的黑色奧迪車走去。
林光默默地跟在兩人背後,望著蔣冰兒的背影,眉頭一直沒有舒展開來。
一路上,三人各懷心事,沒有怎麼交談。車子開回鬧市區的時候,張樂清突然想起了什麼,忙問蔣冰兒,“你前幾天是不是跟東方龍天在一起吃飯了?”
蔣冰兒的臉“倏”地一紅,輕輕點了點頭。幸好林光在前麵開車,否則張樂清一定會發現他表情上的變化。
“我聽他說,你們吃飯的時候,還遇到一件怪事對不對?”
蔣冰兒還是點頭,什麼都沒說。她這個樣子張樂清也不好再問什麼了,坐正身子,目光透過透明的擋風玻璃,朝遠處望去。遠處,華理大校園淡黃色的門樓在明亮的射燈下隱約可見,但更多建築都被夜幕籠罩著,什麼都看不見。
蔣冰兒冷不防問了一句:“張老師,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嗎?”
張樂清一下愣住了。
就在這時,車子突然停了下來。“張老師,職工宿舍是在這個小區吧?”林光頭也不回地問。
“沒錯,謝謝你!我先走了!”說著衝蔣冰兒擺了擺手,逃也似的跳下車,快步向小區大門方向走去。一直到身影融進在濃濃的夜色裏,她始終沒有回頭。
她是害怕,害怕那個看似十分容易回答的問題。
蔣冰兒出神地望著張樂清消失的方向,一陣風吹過,帶走了她的一聲沉重的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