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2)

雖說按節氣這個夏天早該過去了,可天氣還是出奇的熱。

中午的太陽將它宇宙之卵的美譽,蛻變成了我們城市的災難。那縱情燃燒的模樣,就像個沒肝沒肺的暴徒扔給這城市的最後一把火。火團下,這座總把新桃換舊符的城市,此刻裏全沒了往日的光鮮和靚麗。此時的城市,從我所在的這個製高點放眼望去,紛繁而複雜,猶如世事和人心;但整體而言,卻分明是一座死氣沉沉的擺滿了鋼筋混凝土造型的廢城。這時候,我才恍然明白過來:對於任何一個觀察者而言,角度其實往往比距離更重要。

好了,故事就從這裏,就這樣開始吧。

老實說,中午陪客人吃飯也是件忒惱火的事。我最討厭這些個有錢的主兒。雖說這些家夥口袋裏揣滿了鈔票,可你總不能搶人家吧?你得遵循遊戲規則,按市場規律辦事;你得調動你的資源、運用你的智慧,全力以赴;得讓他們心服口服,慷慨解囊。除此還能怎麼辦呢?

中午陪餐的,有我們老板、主管副總、經理,還有我們科室號稱公司頭號美女的小惠,當然還有我。但不論是從職位而言,還是從對於這桌飯局的重要意義來講,我都是這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位。雖說微不足道,可還是占了一席之位。在其位謀其職,占了茅坑就得拉屎,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所以,這飯局對我也就成了朵帶刺的玫瑰——看上去很美,摸起來棘手。

隻是,今天中午的酒,我倒沒喝多少。主要是因為今天我們這方陣容強大,領導們又都親自出馬掛帥,所以也就輪不到我這樣的小角色現眼了。可小惠的酒,是一滴也沒拉下。小惠的酒呀,喝得是稀裏嘩啦,喝得讓我看著都隻覺一陣陣心悸。她那舍命陪君子的氣魄呀,要說驚天地、泣鬼神也毫不誇張,直讓這些個王八羔子們驚歎她為女中豪傑,高呼巾幗不讓須眉。

酒足飯飽後,已是下午兩三點鍾。按規矩,公司領導要陪同客人們一道去旅遊景區消遣。本來小惠也該一路前往的,隻因此時的小惠已是醉不省事,所以領導們臨時安排我送她回家。

送小惠回家對我而言,可謂是件求之不得的美差。我心中暗喜,渾身的那個激動呀,就好像意外中獎獲了頭彩。雖與小惠同在一科室,朝夕相處,也時有拍檔,可真正屬於我們兩人的時間和空間,可謂少之又少。盡管我一直打心眼兒裏欣賞和喜歡這個白白淨淨的小妮子,可至今都未能與她好好談談心、嘮嘮嗑。

我恭恭敬敬地送走領導和客人們,牛皮烘烘地結了賬,急急忙忙地返回房間時,小惠昏昏欲睡掩麵趴在了餐桌上。鋪著紅地毯的地麵,吐了大片的穢物。酒店的服務生們,正七手八腳地收拾著桌上的殘局。

看在眼裏,我有些莫名的生氣,想這四顆星的酒店也太他媽重財輕義了,客人都醉成了這般模樣了,竟視而不見。於是,我陰下臉,對其中的一位服務生嚷道:“喂,你白內障呀?沒見我們有人喝醉了嗎?你該先照顧照顧客人呀,桌上的東東難道會飛了不成?”

這女服務生打住手上的活計,翻著白眼,怏怏地看了我一眼,不快地嘀咕道:“哎,我們可是把機會留給你呀,這你都不懂嗎?”現場的其他幾位服務生見狀,麵麵相覷,幾乎同時嗤嗤地竊笑了起來。我目瞪口呆,琢磨著馬善被人騎、人善被人欺,不狠點兒還真罩不住他們,於是便橫眉怒目,厲聲道:“你有沒有搞錯?我要你給機會?給你方便當隨便,再唧唧歪歪,小心馬上投訴你”……此話一出,果然受用。一位男服務生立即誠惶誠恐地遞過熱毛巾與白開水,那嬉皮笑臉、低聲下氣的媚樣,簡直像極了港片裏小弟對大哥的場景。我氣壯山河地抬手奪過,趕緊湊向桌邊的小惠。

小惠抬頭轉臉,醉眼蒙矓地瞥了我一眼,嗤地笑出了聲。那嫵媚嬌嫩的模樣,給人一種“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的感覺,讓人不覺心神俱醉。隻聽她口齒不清地咕噥道:“沒……沒事,我……我沒醉。我這是酒不醉人……人自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