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1 / 2)

這天下午,整個辦公室儼然成了流言蜚語的弄堂,公司長久以來的秩序頃刻間蕩然無存。每個同事看上去都那麼亢奮而迷茫,給人一種天下從此就要大亂、世界末日就要到來的印象。我絞盡腦汁也想不明白,為什麼一場私人感情引發的衝突,會引起地震般的軒然大波?

下班後,我一人靜靜地走在回家的路上,什麼都在想,卻又什麼都不想。看著車去車來、人來人往,隻覺得周圍的絢麗失去了光彩,一切都那麼的虛假偽善、可笑可悲,又那麼的無能為力。

我撥通新萍的電話,告訴她今天辦公室裏發生的一切。新萍聽後,好半天才說,宏偉,或許這就是所謂的世事和人心吧。我們人類或許永遠都是這副樣子:一麵看別人演戲,一麵又自己演戲;一麵是個看戲的傻子,一麵卻又是個演戲的瘋子。瘋瘋傻傻,傻傻瘋瘋……我一時被新萍的說法所吸引,於是重又回憶了一遍今天辦公室裏所發生的一切。當下,覺得真像極了她所總結的傻子和瘋子的理論。

晚上,我正在家上網衝浪時,接到了小惠打來的電話。剛接通,電話那邊便立即傳來一陣紛雜的音樂聲和人潮聲。

“小惠,你還好嗎?你在哪裏,怎麼這麼嘈雜?”我邊問邊想,她此刻會寄身於何處,會用怎麼樣的方式為自己療傷?

世界雖大,我們卻隻能占身一個角落。而一個角落,又豈能容得下一顆絕望的心和一個悲痛欲絕的世界呢?

“宏偉,過來陪陪我,好嗎?我快要死了!我怕自己再也見不到你。”

她的聲音淒慘而微弱,給人一種奄奄一息的感覺。

“你喝酒了麼?在哪裏?我這就過去!”說著便往外衝,我真怕她做什麼傻事。但小惠什麼也沒說,便掛斷了電話。一時,我有種強烈的不祥的預感,我甚至幻想到她已經站在高樓樓頂,或者馬路中央,隻等閉上眼睛讓死神帶她走!

我邊撥電話邊衝到馬路上,伸手叫了輛出租車。但小惠再也不接電話,我一時也不知該往哪裏趕才好,當下便不無歉意地對司機說,師傅對不起,我還沒想好去哪裏。這師傅鬱悶地盯了我小半天,不冷不熱地扔了句神經病,便悻悻地踩下油門,絕塵而去。

擔心和著急就像小火苗一般,直往我的頭頂竄。我恨恨地跺了跺腳,繼續堅忍不拔地給小惠撥電話,心想,隻要在門上敲得夠久,終會把哪怕沉睡的人喚醒。十七次之後,小惠終於還是接了電話,但開口卻說:

“宏偉,我不想讓你看到我這副樣子。你不要打了,也用不著來!”說著,便是一陣貓叫般的咿咿嗚嗚的哭泣聲。

“小惠,請你先不要掛斷電話,好麼?我現在站在大街上,很著急,你現在這樣,我今晚肯定睡不著”……小惠也許是有些感動,簡單地說了聲“皇後酒吧”,便毫不猶豫地掛斷了。我合起手機,有些小小的振奮,心想,至少她暫時沒有生命危險。

然後又擔心她出其他什麼事,便馬上打車朝“皇後酒吧”趕。

酒吧正是人聲鼎沸的熱鬧時刻,空氣裏飄來蕩去的是憂傷的情歌旋律,濃烈的煙草味,男人女人身體的熱浪,以及忽明忽暗的光線讓人眩暈。我隻顧往裏麵走,就像夜行狩獵的貓頭鷹一般,眼裏隻有小惠一個目標。四處探尋許久,終於還是在光線柔和、人滿為患的吧台,看到了小惠垂頭喪氣的背影。

我順著人群的縫隙艱難地擠過去,在她一旁靜靜地坐下。卻見桌上已經擺了十幾隻空空如也的嘉士伯啤酒瓶。一位吧台的吧女看到我,連忙朝這邊走過來。我立即做出讓她閉嘴的手勢,她迅速地看了小惠一眼,便心領神會地走開了。

小惠終究還是覺察到了我的存在。她痛苦不堪地抬起頭,淚眼婆挲地看了我一眼,一副心碎神傷的樣子。卻聽她醉意蒙矓道:“宏偉,是你嗎?你來了?”

“是,小惠。是我,我是宏偉,我來了!”

小惠扭轉身子朝向我,眼圈黑紅。她一邊用手臂扶著吧台盡量支撐著軀體,一邊仰起脖子往嘴裏灌酒,嗚咽般地含糊道:“你是,是,是來看我的笑話的吧?你要……要……要笑話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