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賓折回了尤那畢爾城堡,羅斯興高采烈地在門口迎接他歸來,她那紅潤的嘴唇浮現出了快樂與滿足的笑,修長濃密的睫毛下的藍色眼睛閃閃發光。
羅斯從小失去了父母雙親,這給幼小的羅斯的心靈造成了陰影。在這個寬敞無比卻又陰暗異常的古堡裏生活,每天和頑固不化的叔叔尤那畢爾·法蘭斯以及兩三個仆人打交道,羅斯感到又冷清又壓抑。自從喬裝改扮成圖書管理員坎德拉特的羅賓住進城堡之後,少女羅斯的心情開始慢慢變好,她成了一個美麗迷人、天真活潑的女孩子了。
“你叔叔的傷勢如何?”
羅賓緊握住羅斯的小手,體貼地問道。
“他的病情比以前大有好轉,謝謝你的關心。”
羅斯露出潔白的牙齒微笑著說。
“我出門在外總是惦記著他的病情。我們馬上去探望他一下,你看這樣好嗎?”
“好吧!”
於是,羅賓開車帶著少女羅斯直奔醫院而去。
尤那畢爾一見到他們兩個,心裏高興極了。他的臉色看上去好多了,他的腳上依舊裹著石膏,外麵還用繃帶固定著,但看上去好像不太疼了。
“你們兩個不必掛念我!主治醫生已經為我接好了骨折的地方,他對我說,再過上兩個星期左右,我就可以出院回家了。”
尤那畢爾看上去氣色很好。
“羅斯,你叔叔亞爾朋思到古堡裏來過了嗎?”
羅賓問道。
“沒有來過。不過,如果他聽到叔叔受傷的消息以後,有可能會來看看他。”
羅斯答道。
“不,最好不要讓他知道我受傷的消息,我已經快要好了,如果再讓他知道,隻會讓他白白操心而已。”
尤那畢爾拍拍他腳上纏繞著的繃帶,笑著說。
羅賓心中暗自想道:
“如果現在讓他們知道——亞爾朋思被人殺死了,他們叔侄二人一定會非常傷心地,還是先不說為好。”
轉而又想:
“亞爾朋思先生獨居獨處,他死了,也許任何一個人都發現不了,我還是先不要讓他們知道的好。”
還不知情的羅斯仍在和尤那畢爾談笑著。那一天,羅斯和羅賓直到黃昏時分才回到了城堡。
吃過晚餐以後,羅賓把伯雷利喚到了餐廳裏來,向她詢問有關和尤那畢爾城堡的老管家倍爾那堂的事。自從祖父了無蹤跡地消失之後,這個女孩子常常暗自垂淚,吃不好,睡不安。
“我的祖父對我說了好多遍,千叮嚀萬囑咐,他把這個東西給了我,還告訴我說這東西至關重要,千萬不能丟掉,也不能轉送給別人。”
伯雷利抹著眼淚,一邊哭著一邊將脖子上掛著的聖牌(天主教信徒人人都有的聖牌)遞給羅賓看。這是個銀色的聖牌,垂掛在一根細細的鏈子下麵。羅賓把聖牌捧在手上,翻過來掉過去查看它的正、反兩麵。正麵是聖母瑪利亞抱著幼小的耶穌基督像,反麵則是一個浮凸的十字架。
“你祖父反複重複的重要的東西就是這個嗎?”
“是的,他反複叮囑了我好多次。沒料到……現在這個聖牌,竟然成了我祖父的遺物了!”
說著說著,伯雷利泣不成聲,淚水沿著她的臉頰流了下來。
“不要難過伯雷利,你的祖父不久就會回來的。坎德拉特先生會把他送回來的,是不是?坎德拉特?”
羅斯對羅賓問道,但羅賓沒有回應她,隻是專心一致地翻看著那塊銀牌。
羅斯看著羅賓凝重深沉的臉,滿臉疑惑,什麼也沒有說,隻是凝神盯住他的眼睛。此時熱淚盈眶的伯雷利也沉默無語地看著羅賓。
羅賓把聖牌放在掌心之中,掂了掂它的分量,並看了看它的厚度。然後,羅賓取出了放大鏡,仔細查看正反麵的圖像,連銀牌的四周都細心地檢查了一遍。終於,他點了點頭,對伯雷利說:
“伯雷利,今天晚上,你能將這個銀牌借我看一個晚上嗎?”
伯雷利好像還不能下決心。看到此情此景,羅斯忙說:
“伯雷利,你把這個銀牌借給他吧!坎德拉特先生不會弄丟這個銀牌的。也許,他從這上麵發現了什麼可疑的地方,也許憑這個他還能發現你祖父的蹤跡呢!”
聽了這話,伯雷利點了點頭,同意了。
羅賓用紙包起了那塊銀牌,放在上裝的內袋裏,並用手按了按口袋,然後一口氣喝完了餐桌上的咖啡。
“那我先走了!”
羅賓和羅斯告辭之後,徑直回到了他的臥房裏。
羅賓用放大鏡仔細觀察著銀牌的四邊,終於發現了一條細細的小溝。於是他用兩隻手緊緊接住銀牌搓動,想要把它啟開。可是一開始,根本打不開;再用一點勁兒,銀牌從細溝處分裂成兩部分,就快要開了,因為細溝咬合的地方已經日久生鏽了,他費了半天勁兒,終於成功了。
羅賓手中的銀牌分成了兩半,可是裏麵什麼都沒有,隻有一塊像錫片一樣微薄的紙條。
“我猜對了!”
羅賓將紙條從銀牌裏取出來,小心謹慎地打開來。原來是兩張又小又薄的紙條重疊放著,也許是放得時間太長了,潮濕的空氣滲了進去,因而兩張紙條都泛起了黃色,兩片紙緊緊地貼在一塊兒了。
羅賓用鑷子十分小心地分開了那兩張紙條,他發現上麵寫滿密密麻麻的小字。因為日久受潮,紙上都是墨跡,字跡含混不清了。
羅賓仔細地看了看第一張條子,隻見上麵寫著:
在倫敦30-12-1848
給我忠心耿耿的尤那畢爾子爵——
“啊……原來如此!”
羅賓大叫一聲。
1848年正是法國爆發二月革命那一年,當時法國國王路易·腓利浦被革命政府追捕,被迫隱藏在尤那畢爾城堡裏,準備連夜乘船偷渡到英國去。
“難道這就是法王路易從倫敦寄回尤那畢爾城堡的那本信劄的手抄本嗎?”
羅賓想到這兒,不禁心跳若狂,神情緊張。
羅賓認為法王路易寫給尤那畢爾子爵的手劄中,一定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但他沒有親眼見過國王的手跡。因為老管家倍爾那堂把它藏在一本聖經的套子裏了,而現在手劄在敵人的手上。但誰也料不到,細心的倍爾那堂為了防止手劄丟失,竟然把手抄的副本藏在了一個聖牌裏,又把聖牌交給了伯雷利好生保管。
“這真是一件讓人高興的事!有了這個副本,即使那本手劄追不回來,古堡的秘密也能探查出來了。”
羅賓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這上麵的內容,便顫抖著手舉著放大鏡,從遠近不同的角度觀察著那張泛黃的紙片。
但是不一會兒,羅賓便大失所望地長歎一聲,因為中間部分是一片空白,隻有兩條奇奇怪怪的直線。
“奇怪……這是什麼意思?”
羅賓暗自思忖,倍爾那堂既然又抄了這麼重要的東西,為什麼不連主文部分也抄上去呢?是不是有人悄悄擦去了主文部分呢?羅賓把紙片舉到眼前,用手指蘸點口水抹在紙條上,就著光亮細心地查看,還用舌頭去沾濕它,但無論怎樣都看不出有其他的跡象。
如果要抹掉文字,為什麼又在主文處劃上兩條直線呢?
“真是個令人費解的謎,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呢?難道有其他的企圖嗎?”
羅賓想到這兒,又將第二個紙條展開了。這下子,他更加茫然不知所措了,因為上麵寫著幾句話:
6月24日-6月25日
德爾德尼的劍,將要刺透秘密的胸脯
紙條上除了這兩行字,沒有別的信息了。
“為什麼不把信劄的主文抄上去,卻隻寫下了這兩行字呢?而且還是分別抄在兩張紙上,這到底是為什麼呢?真是讓人摸不著頭腦!是倍爾那堂認為手劄的正文並不重要,而關鍵的東西在這兩句話中,所以隻將它單列出來嗎?難道解開古堡之謎的實質性答案就隱藏在這兩句話中嗎?”
德爾德尼是法國大文豪亞曆山大·大仲馬(1802-1870年)的著名作品《三劍客》故事中的人物。大仲馬是與寫過《鍾樓怪人》《孤星淚》等許多小說和詩歌的作家維克多·雨果處在同一時代,而他筆下的德爾德尼則是一位熱情奔放、英勇無畏的年輕騎士。
《三劍客》寫於法國二月革命爆發的前四年,即1848年,這是一本頗得讀者歡迎的文學巨著,也許法國國王也是這本暢銷書的忠實讀者呢。
“那麼,‘德爾德尼鋒利的劍,將要刺透秘密的胸脯’,這句話隱藏的究竟是什麼秘密呢?而‘6月24日-6月25日’,這又有什麼深刻的意義呢?”
羅賓把第二張寫著咒語般的文字的字條攤在麵前,不停地思考著。夜色越來越凝重,城堡裏非常寂靜,隻聽見偶爾從樹林裏傳出來幾聲貓頭鷹的鳴叫。
“6月24日-6月25日,這真是一個重大的秘密。啊,對……”
羅賓突然之間想起了伯雷利的話,她說過祖父曾經三更半夜裏在屋子頂上像貓一樣爬著行走。
第二天早上,羅賓把伯雷利叫來,開門見山地問道:
“我記得有一天,你告訴我,你祖父在房頂上爬行嗎?”
是的,那天我半夜裏醒過來,突然發現祖父沒躺在床上,我翻身起來,來到窗邊,竟然看見祖父爬在主屋的頂上四處張望。
“第二天早晨,我問祖父在那裏做什麼?祖父驚慌失措地將我狠狠地責罵了一頓,他說:‘你也許正在夢裏,千萬不要對任何一個人提起祖父半夜裏爬上了屋頂,不然我不會放過你的!’他氣極了,把我嚇住了。”
“你記得是什麼時候的事嗎?”
“那是在即將進入炎熱的夏天的時候,就像現在一樣,白天蟬鳴叫得厲害,晚上蚊子多得厲害。”
“哦,原來如此!太謝謝你了!”
羅賓認為倍爾那堂在屋頂上爬行的時間,肯定是在6月24日或者6月25日。
他從衣袋裏掏出了日曆本,查看了一下日期,明天恰好是6月24日,而後天就是25日了。
於是,他又看著第二張紙條出神,此時夜色也更加濃了。
直到6月23日的夜裏10點多,羅賓一直在思考著銀牌內紙片上文字的內涵。
他不明白“德爾德尼”究竟是什麼意思,更加苦思冥想,並且眼睛自覺不自覺地望著窗外。
這是一個月圓之夜。寬敞的草地上麵,映著城堡主屋的巨大陰影,屋頂的陰影和皎潔的月光,把草坪分成了黑白對比、明亮相間的兩部分。
羅賓仍然在苦苦思索著,眼睛掃過了院子。突然,一幕景象把羅賓從沉思之中驚醒了,他發現在草坪上的屋頂上,出現了一個緩緩移動的黑影。一開始他以為那是一隻貓,但細細一看,那不是隻貓,而是一個人,一個正在爬著行走的人。
羅賓忽然此時想起了伯雷利所說的話:她的祖父6月份曾在屋頂上爬行。而今天,那個巨大的人影也正緩緩發爬著,他的影子倒映在草地上。
“那是老管家倍爾那堂嗎?不,他從比克娣娃家裏被人擄走了,這個時候,他根本不會出現子在屋頂上。”
羅賓停住正在思考的事情,眼睛一直盯住了那個身影。那個行動詭秘的身影還在屋頂上爬著,由於月光的投射,他的影子映在草地上。
這時,月亮漸漸地落下,屋頂上那個神秘的人影和屋頂的黑影,恰恰落到了寬敞草地的中間。
屋頂上那幾個巨大的風標,它們也將黑色的影子投到了草地上。
因為夜裏風力很大,風標一直轉個不停,但隻有一個風標卻紋絲不動,這就是羅賓那天在屋頂上看見的那個風標。
那天,羅賓認為風標的齒輪或許因為生鏽了,或許有了毛病,所以停了下來。
但是,今晚他看到草地上風標的黑影,腦海裏突然出現那張紙條上的像咒語一樣的文字“德爾德尼的劍”。於是,他又把桌上的第二張紙條拿了起來。
6月24日-6月25日
德爾德尼的劍,將要刺透秘密的胸脯
“啊,我知道了,原來就是這個!”
羅賓終於想通了。
德爾德尼的劍就是那個一動也不動的風標,那個隱藏著古堡之謎的風標。老管家倍爾那堂也解開了這個秘密,於是他就爬上了主宅屋頂,想要找到一絲線索。
“所以現在房頂上的這個形跡可疑的人也是這樣,這就是說他也領悟了第二張紙條上所寫的話,於是爬到了屋頂上。”
羅賓突然之間又明白了:
“這些像密語一樣的文字是寫在法王路易·腓利浦的手劄之中的,而那個屋頂上的人,一定是偽造伯雷利祖父倍爾那堂的字跡,寫條子騙走老管家珍藏在聖經套子裏的國王信劄的那個人!”
事情終於有了一些進展,羅賓頓生喜悅,但片刻之後,他的心裏又產生了一係列的疑問:
“箭是射程很遠的武器,而劍再加上劍身的長度卻隻能刺到一個手臂的長度。倍爾那堂和那個神秘人為什麼一直在古堡屋頂上搜查呢?”
羅賓又想:
“那紙條上明明寫的是‘德爾德尼的劍’……而並非‘箭’……”
“所以,既然是城堡秘密的所在,應當不會遠離城堡,也就是劍能指到的地方。倍爾那堂和那個神秘人認識到了這一點,於是便對屋頂搜尋不止,但盡管他們費盡心機,城堡的秘密仍舊沒有解開。”
羅賓一動不動地盯著草坪上的人影,那人好像沒有了信心,轉而從屋頂的另一邊爬了下去,隻有主宅屋頂的巨大黑影投映在寬廣的草坪上。
“德爾德尼的劍,指的是那個固定不動的風標。這也就是說,在月圓之夜,古堡的秘密一定在風標影子的地方。按照今天的情況來看,似乎沒有什麼秘密可言。這也就表明,古堡秘密的所在並不在主宅屋頂上的風標影子投映之處。那麼,國王的信劄中,一定包涵著更深刻的含義,如若解不開這個謎團,古堡之謎也就無從知曉了。”
羅賓盯著國王信劄手抄本的第二張紙條看,然後又換成第一張:
在倫敦30-12-1848
給我忠心耿耿的尤那畢爾子爵——
——
——
“那上麵並沒有信劄的主文部分,隻是畫了兩條直線代替。由此可見,解開古堡之謎的關鍵,就在最前麵的兩句話了。但是,1848年12月30日,在倫敦……給我忠心耿耿的尤那畢爾子爵,這似乎隻是一些客氣話,並無什麼秘密可言。”
羅賓喃喃自語道,又把第一本手抄本翻過來放下,去看第二張字條,突然,他仿佛有什麼新發現似地又看第一張。
他兩眼閃閃發光,雙唇緊咬著,盯著那張紙條,臉上漸漸泛起了激動不已的紅光。
第二天是6月24日。一整天,羅賓在圖書館中,忙忙碌碌地整理那些舊書,並一一編寫了目錄。
羅斯樂此不疲,興致勃勃地幫他整理著書,臉龐上時常掛著一抹溫馨迷人的淺笑。
此時,伯雷利雙手捧著好幾本重重的古書,按照羅賓的要求,正從這個書架移到了另一個書架之上,然後再用抹布揩去了書架上留下來的灰土,又把地上的髒物也打掃幹淨。伯雷利工作時的心情也十分愉快,隻有當她一心一意地工作時,才能忘記祖父倍爾那堂失蹤的事。但隻要她偶爾停下手中的工作,她就會默默地望著窗外,滿眼含著淚花。羅斯看到悲從中來的伯雷利,心裏也暗暗禱告倍爾那堂能早些安然歸來。
羅賓心裏想著,伯雷利真是太讓人同情了。心地善良的他下決心盡早查出老管家倍爾那堂的下落,好把他從魔窟中救出來,讓伯雷利高興。
黃昏時,整理書的工作暫時告一段落,他們三個人便一塊兒去餐廳裏就餐。羅賓將那塊銀色聖牌歸還給伯雷利。當然,在此之前,他將法王路易手劄的抄本也放回了原地,並在交縫處抹上了麵霜和石灰混合在一起的東西。
吃完晚飯後,羅賓和布拉克斯一起在院子裏散步。來到草地上的時候,他微微一笑,跟他一塊兒散步的羅斯和伯雷利並沒有發現羅賓的異常表情。
之後,羅賓和她倆告辭,到自己的臥室裏去了。他坐在了長椅上,攤開雙手,暗自思忖道:
“現在,一切準備就緒了,剩下的隻是時間的問題了,明天的天氣也許會惡化,真讓人擔心啊!”
羅賓悄悄地把窗簾掀開了一條縫兒,隻見月夜明亮,草地上倒映著主宅屋頂巨大的黑影。
“好啦,沒問題!”
他低頭看了看手表,時間還不到9點鍾。於是,他就開始拉自己心愛的小提琴,以消磨時間,等到十分厭倦的時候,他就抽那高級的哈瓦那雪茄解悶。
羅賓瞅著逐漸盤旋上升的藍色煙圈,想道:
“今晚,那個神秘的人也許又會悄悄地潛來,但也有可能他改變主意不來了!”
他又看了好幾次手表。
幾乎是與昨天晚上同一時間,羅賓從窗簾的縫隙向外麵看去。與昨天晚上一樣,主宅屋頂的巨大黑影又如個大怪物一樣投射在了草坪上。
但是屋頂上卻沒有出現昨天晚上那個神秘人。
“他八成是改變主意了!”
倍感失望的羅賓,在安樂椅上坐下,思索片刻,關掉了屋裏的燈,連窗簾也拉上。但他並沒有在床鋪上躺下,而是拉把椅子到窗前,從窗簾的縫隙之中觀察著庭院裏的動靜。
庭院的草地上,仍然有明淨的月光和黑黝黝的影子,仍然有鮮明的明暗對比,但那個神秘人影還是沒有出現。
羅賓又看看手表,已經是12點20分多了,他從窗戶跳到了院子裏。
大約過了10分鍾之後,他又從窗子回到了屋裏。關上了窗子,正準備將窗簾也拉上時,他突然被嚇了一跳!
原來今天晚上,那個神秘的人影出現在草地上而不是爬在屋頂上。
此時此刻的草坪和剛才一樣,被皎潔的月光和屋頂的陰影分割成鮮明的兩部分,那個神秘的影子正順著那條黑白分界線,慢慢地向前挪動著,看上去極像一團漆黑彎曲的肉塊,後來隻有腦袋出現在月光之中。
當羅賓從窗簾縫隙裏看到這一幕時,不禁失聲大叫,連忙伸手堵住了嘴巴。
月光之中的腦袋閃著銀白色的光,那是倍爾那堂的銀白頭發!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他竟然是在比克娣娃家中被人擄走的老管家倍爾那堂,也就是少女伯雷利的祖父。他兩隻腳的炙傷還沒有回複好,今天晚上竟然忍著劇痛來到這兒,究竟是為了什麼?
難道昨天夜裏主宅屋頂上的那個神秘影子也是他嗎?我相信悄悄潛入古堡的人,就是用假便條騙了伯雷利,而奪去伯雷利路易國王信劄的那個人,沒料到這個人竟然是倍爾那堂,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難道說倍爾那堂也是某個地下幫派中的一個成員,寫成伯雷利的便條並不是偽造的,而是他想讓自己的孫女將法王路易的信劄帶過去給他嗎?”
羅賓的心中疑雲重重,但他真的不願去懷疑純真的伯雷利說過的話,他心裏雖然困惑不已,但仍然按捺住自己的性子繼續向院子裏看著。
這時的倍爾那堂正單腿跪在地上,痛苦不堪地爬行著,他的另一隻腿的燙傷還未長好。他時不時地抬起頭來看看對麵的森林,然後又向前爬著。
“肯定樹林裏隱藏著一個人,用槍瞄準了倍爾那堂,威逼他到院子裏來。一旦倍爾那堂呼喊或是不遵守他的命令行事,他就會立即擊斃他。那個人一定是這樣在恐嚇威脅著他!”
發現新情況的羅賓,再次注視了一下手表:時間已經過了12點30分。
月亮西下,主宅屋子頂部的陰影擴展到了草坪2/3的地方,那幾個風標的陰影也投映在草地上。
其他的風標都迎著夜風轉動著,唯有一支風標一動不動。
倍爾那堂把臉扭向了樹林的方向,也許有人在那裏指揮他,他點了點頭,然後朝著那個不動的風標爬了過去。
風標影子的前方是草坪的邊緣,他就在一塊石板前停止了爬行。
石板被倍爾那堂用雙手掀開,他把手伸了進去。不一會兒,他取出一個小盒子來,衝著對麵的森林舉了舉。他緩緩地將盒子上的綬帶解去,打開蓋子,仿佛大驚失色似,突然將腦袋仰向後麵,同時雙手捂住了麵孔。
他像瘋了一樣注視著洞裏,不顧一切地在洞的旁邊尋找了半天。最終他大失所望,高舉了雙手。
羅賓從窗簾後麵看到盒子是空的,他忍不住笑了。倍爾那堂朝著樹林的方向,晃了晃頭;也許那就是“沒有”的暗號。然後,他站起身來,蹣跚地向樹叢中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