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1 / 3)

莫虎這一整天都處在一種極度亢奮之中,他沒想到這世上還真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而且正砸在他腦袋上,一百三十萬,他做夢都想不到自己一下子會有這麼多錢。當然,這也全靠了自己的隨機應變,才會讓那個打電話的傻冒將錢打入自已的卡裏。當時他正在廁所裏蹲坑,忽然有一個人打他的手機,他接通就知道是打錯了,可那人不停地說貨款的事,他就留了個心眼,後來就順著那人的話從身上掏出錢包,翻出銀行卡把卡號給那人報了過去。沒想到老天開眼,讓自己一下子成了百萬富翁。

莫虎今年二十六歲,是藍天大酒店的一名保安。在他看來,保安就是有錢人的看門狗,當有錢人開著車來到他們酒店的時候,他就得趕緊跑過去幫客人拉開車門,然後點頭哈腰地將客人迎進酒店。沒人來的時候,他就得像電線杆子一樣筆直地杵在門口。碰到蠻不講理的客人,被人罵幾句,推搡幾下也是常有的事。可是自己還隻能是陪著笑臉,做到“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藍天大酒店是集吃喝玩樂於一體的綜合性大酒店,業務範圍包括住宿、飲食、洗浴、桑拿、按摩、健身、卡拉ok、台球、網吧等等,能來這裏玩的,不是高官顯貴、就是富商大亨,要不就是地痞無賴,誰都有背景有後台,普通老百姓誰來這種地方。往往這些人一晚上的消費就抵莫虎幾個月的工資。莫虎曾經心裏也不平衡過,大家都是人,為什麼自己每天這麼低三下四的活著,而人家卻是每天大魚大肉,香車美女相伴?後來他也慢慢想通了,誰讓自己投錯了胎,生在一個窮人家裏。父親早年下井挖煤,在一次事故中給埋在了井下,再也沒有出來。母親靠打零工、刷盤子將他們姐弟倆拉扯成人,自已也病倒了,患了嚴重的風濕病,癱在了床上。姐姐隻讀了個小學,原先的廠子倒閉了,同姐夫一起下崗失業,如今姐姐靠給人擦皮鞋貼補家用,姐夫則幹起了環衛工人,每天天不亮就去掃大街。為了給兒子多多掙學費,又去兼了一個社區鏟垃圾的活兒。

莫虎讀完初中就輟學了,因為家裏供不起他讀下去。說實在的,他自己也覺得不是讀書的料,還是出來打工掙錢的好。他幹過搬運工、送水工、洗車工,全都是低工資的體力活。在這麼大的城市裏,要找一份體麵的、高收入的工作。沒有文化幾乎是不可能的。他也曾懊惱過,憤憤不平地質問母親為什麼自己活得這麼累,家裏為什麼不讓自己念書上大學?可母親一句“孩子,這都是命!”讓他無話可說。是呀,誰讓自己的父親是個挖煤的,誰讓他挖煤又送了性命,誰讓他生了自己,誰讓自己家裏這麼窮,誰讓母親又生了病,誰讓姐姐工廠倒閉,誰讓姐姐的孩子要錢讀書?他們家太需要錢了,有了錢就不用住在雨天漏水的房子裏,有了錢就可以給母親看病,有了錢就可以不讓姐姐低頭給人擦鞋了,有了錢就不會為多多的學費發愁了。於是,他唯有拚命工作,努力地掙錢。可是就算是他再怎麼努力,他也看不到改變家庭現狀的希望,他掙的那點錢總是不夠用,打了近十年的工,家裏還是一貧如洗,一點積蓄也沒有。

有時候晚上睡在床上,莫虎聽到母親因病痛在裏間屋裏的哼哼聲,他心裏會生出一股悲哀之情。他都二十多歲了,還沒有談過戀愛,沒跟女孩子單獨出去吃過飯,逛過街,沒牽過女孩子的手。他雖然長得不算英俊,可也並不難看,為什麼就沒有女孩子喜歡自己?他知道是自己家裏太窮了,沒人願意跟一個每天背著債務的人一起生活。他也曾偷偷地喜歡過別的女孩子,可從來不敢向別人表達。因為他不確定別人看到他家的現狀會是什麼反應,他能給別人帶來什麼呢?幸福的生活,對他這樣的人來說,似乎永遠隻是一個奢侈的夢想。

當莫虎從洗手間出來,他並未將剛才接的那個電話太放在心上,他有點懷疑這是不是別人同他搞的惡作劇。他回到自己的崗位,在酒店大堂一樓門前繼續站崗。很快到了午餐時間,他中午有一個小時進餐休息時間。吃飯的時候,他忽然想起了那個電話,心裏就是一動。三扒兩口地吃完了飯,就從酒店中踱了出來。酒店對麵一箭之地就有一家自助銀行,他走到一台自助櫃員機旁將銀行卡插了進去。當他看到自己的卡裏餘額由原來的兩百多元變成一長排數字時,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小心的用手點著數字數起來,果然是一百多萬,他激動的心裏怦怦直跳,眼光不自覺得朝周圍看了看,自助銀行裏一個人也沒有。他試著取了一千元,取款機果然給他吐出十張百元大鈔。

莫虎捏著一千塊錢和自己那張沉甸甸的銀行卡,走出自助銀行,一屁股坐在了路邊花壇的石階上,心裏七上八下,忐忑不安。怎麼辦?是吞了這筆巨款還是等失主來找?是拿錢跑路還是退還對方?他拿出手機翻看了通話記錄,很快找到了那傻冒的電話,自已隻需回撥一個電話過去,就能將這筆巨款退還給對方,說不定別人還要感謝呢。可要是那樣,這塊天上掉下來的大陷餅就吃不成了。不,決不能幹這種傻事,老子長這麼大還沒過一天舒坦日子,為什麼不拿了這筆錢瀟灑走一回?能夠一筆生意就打一百多萬的人,肯定是有錢人,有錢人都不是什麼好鳥,說不定他跟本就不在乎這點錢。再說了,誰讓他撞老子槍口上,老子平日裏天天對有錢人點頭哈腰,這回也正好出口惡氣。

既然要黑這筆錢,就得快點行動,說不定人家此刻發現報了警,可別讓他們把這筆錢給凍結了,那可是煮熟的鴨子又飛了。想至此,莫虎的心又懸了起來。他快步回到酒店,拿了身份證和平日裏裝衣服的一個大黑包走了出來。站在門口的門童小賈問他幹什麼去,他隻說家裏有點事就急匆匆地出來。在街邊攔了輛的士,讓司機直奔最近的一家銀行。銀行中午是不關門的,他來到櫃台前說要提五十萬現金,銀行的工作人員說他沒有提前預約,沒有這麼多現金,後來給他取了二十萬。莫虎將兩大捆錢塞進包裏時,激動的心裏一陣亂跳,像做賊似的朝四周掃了掃,生怕有警察從身後撲上來。好在中午銀行人不太多,也沒人在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