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一民沒有注意到原誠正有點陰沉的臉,依然對陳光榮笑著說:“你個本科生,早晚會提上去,化肥廠正兒八經的本科生一巴掌能數得過來嗎?”
“走吧,小陳,王廠長那邊還等著呢。”
聽到原誠正的招呼,陳光榮跟著他出了會議室,兩人一路上也沒有說什麼,一同走進了調度室。
調度室裏開會的人還沒有到齊,陳光榮找了個角落,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這些人,他們大部分都是各個車間、處室的一把手或者二把手。
這些人在後來的二十年中,有幾個死了,有幾個跟著王大富或者別的原因進了監獄,大部分都和前一世的陳光榮一樣,混的不怎麼樣,也有兩個出去做生意的,聽說發達了。
“現在開會,廣西先把夜裏的生產情況說一下。”
“昨天,四點班合成氨產量101噸,零點班103噸,尿素四點班是165噸,零點班159噸,氨耗等各項指標都正常。”
“好,生產形勢還不錯,七月已經過去的十幾天,產量一直很高,這個月大家加把勁,爭取破七月的廠曆史記錄。”
王大富說完後,各個車間、處室開始說自己的遇到的各種問題,王大富組織生產的能力還不錯,有條不紊地布置著。
等這一大推事情說完,王大富先把臉轉向何新,又衝陳光榮看了一眼,然後說:“何新、陳光榮,你們兩人一大早都跑到我這裏告狀,現在可以當著大家的麵把你們的事情說一遍。我先問了下廣西,當著那麼多車間基層工人的麵,一個車間的值班人員,還是大學生,一個廠部的值班人員,辦公室主任,吵得不可開交,像話嗎?”
陳光榮心裏暗自高興,聽王大富的語氣,明顯是各打五十大板的意思。
何新也意識到王大富的態度,不過還是說道:“我昨天晚上跟馬處長、黎主任,還有質檢處、設備處的人一起查崗,在合成車間查到值班人員陳光榮關著燈睡覺,我覺得從嚴肅勞動紀律的角度,廠裏應該對陳光榮按照廠紀進行處理。”
“何新,你他娘的說話虧心不虧心,我在屋子裏坐著,你居然說我睡覺,一開始還造謠說我脫崗,我離主控室才20米,也叫脫崗?你一天到晚坐辦公室,對領導溜須拍馬,對什麼叫崗位都不懂吧?我覺得你應該到我們合成倒三年班,到時候就知道什麼是崗位了,也知道什麼才算脫崗。”
“陳光榮,你不用東拉西扯,你不是睡覺,拉了燈幹嗎?”
“我昨天不是說了嗎?為了省電,我們合成車間昨天早晨開例會,原主任專門傳達了王廠長的講話精神,要節約每一滴水,每一度電,努力降低成本,提高廠裏的效益。我想節約這種事,應該從自己做起,從眼前做起,就順手拉了燈,這居然成了我睡覺的證據。你他娘的存心誣陷老子,出門就會讓車撞死。”
下麵的人聽了陳光榮的話,都笑了起來。
不等何新回答,王大富先把話接過來說道:“陳光榮,你也是個大學生,怎麼說活這麼不著套路,都是為黨工作,怎麼能咒人被車撞死呢?火氣也太大了,這麼大的火氣,工作能幹好嗎?我們搞化工的,幹的都是細心活。”
王大富又把臉轉向原誠正說:“原主任,你安排陳光榮去下麵倒一個月班,合成的四個工段各倒一星期,倒完了這火氣下不去,再去淨化車間去倒班。”
淨化車間的副主任蔡秋會在一邊接過王大富的話,開玩笑地說:“沒問題,來我們淨化倒班,我陪著小陳一塊倒,直到王廠長說的那個火氣下去為止。”
蔡秋會在上一世陳光榮的印象中,是王大富最鐵杆的心腹之一,顯然對陳光榮沒有什麼惡意。
陳光榮發現通過今天發生的事情,他似乎已經從前一世許勤文陣營的人,變成了王大富陣營的人了。不過,他這一世對化肥廠的任何一個陣營都不會感興趣。
下工段倒一個月班,而且王大富說明了是磨礪一下陳光榮的脾氣,這根本就不算處罰。
陳光榮心裏感到很爽快,就順杠子爬著說:“王廠長,我這火氣磨平了,是不是能提拔當副主任了?要是那一天讓我當副主任,一定要派我去尿素,劉主任那一身好本事學會了,肯定會終生受用。”
陳光榮說完後,瞥了一樣劉達聯,劉達聯臉色鐵青地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
“你個混小子,提拔副主任的事當然是許廠長說了算。趕緊滾回去睡覺,折騰了一夜,還沒有折騰夠嗎?誠正和達聯,你們兩個人先別走,廣西,通知一下淨化、造氣和原料車間的一把手,九點半,到我辦公室再開個會。”
陳光榮看自己的事情也處理完了,而王大富又開始布置新的工作,就隨著一眾人離開了調度室,回車間取了自行車後,騎著回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