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白踏著月色回到林府,怕擾到林家上下便又越牆入院,誰曾想卻看到月色下容澈手執一壺酒,在對月自酌,頗為傷感的樣子。修白走上前道:“這麼晚還不睡。”
容澈回頭一看是修白,便道:“這麼晚還出門,翻牆越戶的人家林府也是有規矩的。”
修白不屑看他那副樣子,道:“我隻是怕擾到旁人休息,你呢,一個人在這喝酒,好不快活。”
容澈笑笑:“快活?嗬嗬,也許罷。”
修白道:“我就不陪你了,喝完早點歇著罷,莫要學那慣會傷春悲秋的文人騷客,你也吟不出什麼詩詞歌賦。”
容澈已習慣了他這套語氣,應道:“你這麼老成還有什麼少年人的趣味,快別管你師叔了,回房睡罷。”
修白瞪了瞪他,轉身進房了。容澈看著那個桀驁清冷的背影,微微地笑了笑,便又一杯一杯地斟酒,直至月落日升。
次日早間,清淺被院子裏的吵鬧聲驚醒,忙打發采薇出門瞧瞧。采薇回了來時,清淺已梳洗停當,準備用早膳。采薇急急道:“小姐,那林府家的小姐不見了!”
清淺道:“林小姐不見了?去哪兒了?”
采薇忙道:“不曉得。聽家丁說整個林府都翻過來了還是不見蹤影,想來是失蹤了!”
清淺定了定神,遂道:“這事兒若是真的,這會子林大人怕是急要急死了,我們快去尋他,看有沒有幫得上的罷。”
府裏丫鬟婆子亂成一團,都在尋找林暖蘇的下落。清淺帶著兩個丫鬟忙往林大人處急急行來,到得前廳,林澹台和林夫人都在,林夫人已然哭成淚人,林澹台止不住地唉聲歎氣,道:“哭什麼哭,還嫌府裏不夠亂麼?”
清淺上前道:“大人,聽說林小姐不見了?不知這是怎麼回事?”
林澹台愁容滿麵,仿佛一夜之間老了十歲一般,對清淺道:“阮小姐有所不知,明日就是暖蘇進宮參選的日子,今日她不見了,擺明了是要避選啊,這讓我們林府上下以後可怎麼活啊!”
林夫人抽抽噎噎,涕淚橫流。清淺心中十分同情二老,卻又無法幫得上忙,隻好道:“林大人林夫人先莫要傷心,或許林小姐隻是出門去逛逛,並未打算避選也未可知。”
林澹台早已沒了那日的氣定神閑,又氣又怒道:“阮小姐不知,那不肖女早已連家當都收拾齊備了!”
清淺一驚,正要答話,忽急急跑進一家丁,喘著粗氣道:“大、大人,那李管家的大兒子李然也不見了!”
林澹台霍地站起身,怒得青筋暴起,用力指了指門外,卻頭裏一暈,蹣跚跌在椅上。林夫人見了,忙快步上前攙扶,泣道:“老爺!老爺!”
清淺也幫忙扶著林澹台,囑咐了家丁速去請大夫。那林夫人哭道:“老爺,你要振作啊,暖蘇已然走了,你可莫要拋下老身啊。暖蘇,你可知你與那李然私奔,卻讓為娘和你爹這兩把老骨頭死了也不得安生啊!”
林澹台悠悠醒轉,急怒攻心已是言語無力,想說話卻隻能囁嚅著張著嘴,聽不清在說些什麼。許是聽到家丁的報信,修白和容澈忽然齊齊進來,見林澹台暈倒,忙上前探視。
修白忽道:“在下曾習過些微皮毛醫術,可否上在下看看林大人的脈息?”
林夫人忙允了。修白搭脈片刻,便道:“林大人隻是急怒攻心,氣息不暢,並無大礙,休息片刻即好,切記莫再動怒。”
容澈調笑道:“沒想到你小子還有兩下子。”
修白看了他一眼,並未答話。林夫人抹了抹淚道:“多謝各位對我家老爺的關心。今日犬女與那李然私奔,讓各位見笑了,真是作孽,作孽啊。”
容澈氣道:“與人私奔卻扔下你林氏一門,可曾想過不去參選,自己的老父老母有何下場麼?”
林夫人哭哭啼啼卻無半點主意,半會子才道:“不去參選秀女而與他人私奔,這可是欺君的大罪啊。我林家這是作了什麼孽啊,竟出了這等天殺的不肖女!”
林澹台忽而醒轉,悠悠坐起,便急急往柱子上撞道:“暖蘇她娘,如今,我們且一起死了罷!”
眾人看他要尋死,忙合力拉了回來。林澹台邊哭邊抹淚道:“讓我死罷,反正早死晚死都是個死!現下裏自戕總比將來看我林氏被誅九族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