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間,皇後曉諭**眾新晉妃嬪前去長樂宮拜見。清淺挑了一件昨日皇上賜下的款式清淡的蓮青色繡百子榴花緞袍,簪了根別致卻不出挑的三翅鶯羽攢珠釵,靜言問清淺要梳什麼發髻,清淺便選了最平常的隨雲髻。略施粉黛,便如輕雲出岫,清麗無方而不失端莊。
清淺是低等的妃嬪,並無自己的軟轎代步,故而在宮中無論多遠必得步行。眼見著時辰還早,便想逛一逛禦花園再去長樂宮不遲,便領了靜言和采薇兩個宮女,一路說說笑笑,倒也愜意。
清晨的宮中一派清新之色,日頭初升,露珠顆顆晶瑩,嵌在葉片之上,泛著七彩晶瑩的光,鳥鳴啾啾,悅耳動聽,泥土散發出沁人的馨香。清淺很久沒有這等閑適的心情來欣賞一園美景了,如今雖是秋末,禦花園裏倒也仍有許多花兒在盛開,倒無半分頹廢之態。
靜言看著這一園欣欣向榮,忽有感慨道:“這禦花園裏一年四季都有盛開的花兒,從不乏了哪一種哪一樣,就是這蕭索的秋日,也有那不怕冷的花兒強自出頭占盡滿園芳。”
清淺明白她在說什麼,微微一笑答道:“古往今來何時不是這樣呢?春色太多就會有比較,你說這朵兒好看,我說那朵嬌豔。其實別人怎麼說又如何,花開僅一季,又何必在意別人的看法?”
靜言知道清淺明白了她的意思,欣慰道:“小主說的是呢。”
二人正聊著,一個小丫頭冷不防撞在了清淺身側。采薇喝道:“放肆,這是柔福宮的林選侍,好大的膽子竟敢衝撞主子!”
那小丫頭十歲上下的模樣,手中捧了一大把還沾著露珠的一串紅,慌忙跪下道:“奴婢是花房的丫頭福兒,今早妍妃娘娘說想要一串紅,吩咐奴婢來禦花園采摘。奴婢走路沒長眼,還請林小主責罰!”
清淺見她年紀小,又沒傷到自己,便扶了她起來,微笑道:“不礙事,下次走路當心點就行了。你且去罷。”
那叫福兒的小丫頭見小主開恩,慌忙一溜煙兒跑了。清淺也不在意,見天色差不多了,便款款向長樂宮走去。
還未出禦花園,便見一女子扶著花鋤,立在一大片菊花中央拈著巾子擦汗。清淺問道:“靜言,那位執花鋤的女子是誰?”
靜言細瞧了瞧,便道:“那是莊太嬪,咱們皇上幼時便失了母後,對這莊太嬪是最最敬重的。”
清淺奇道:“這位太嬪好有意思,怎的執個花鋤在這禦花園裏打理花草?”
靜言笑道:“這莊太嬪生性最愛菊花,這一片菊花,都是當年她與先帝一同栽種的。她現下住在寧壽宮內長日無聊,時常便來打理打理這片菊花,也是個念想。”
清淺道:“既然見到了不去拜見也不好,咱們過去瞧瞧罷。”
那莊太嬪四十左右的年紀,麵容和藹,隱隱有悲戚之色,容貌端莊,雖青春不再但舉手投足依然有當年風韻。清淺盈盈下拜道:“臣妾柔福宮選侍林暖蘇,參見莊太嬪。”
莊太嬪執了花掃正在掃那落了的花瓣,聞言回頭看時,見是一容貌姣好的女子,卻麵生的緊,便道:“你是新晉宮嬪罷。”
清淺應了道:“是。太嬪好雅興,秋風蕭瑟無情,獨獨您還憐惜這些落了的花兒朵兒。”
莊太嬪苦澀一笑道:“我也無別的事可做,唯獨這一件,還能讓我時常想念想念先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