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通正在床上昏睡,臉色依舊蒼白如紙,可能是先前著急的緣故,此時眉頭緊皺,似乎十分痛苦。
代勝見狀忍不住伸出手,去撫他的眉頭,錢通在睡夢中稍稍動了動,眉頭卻擰得更緊了些。
代勝歎了一口氣,剛要起身出去,卻見錢通的腕上有著兩片淤痕,不由得皺了眉,將他的手拿起來,仔細查看。
卻不想他的手一被拿高,袖子便垂了下去,露出半截小臂來。代勝的目光掃向那小臂,卻見上麵斑斑點點的竟然有多處青紫的淤痕。
代勝一下子就急了,衝著門外喊道:“來人!”
外麵立刻有小廝跑進來,躬身道:“老板,您有什麼吩咐?”這些小廝都是代勝京城中客棧裏帶過來的,因此稱他為老板。
“今日是該你輪值?”代勝冷聲問道。
“正是,老板,您有什麼吩咐?”小廝恭敬地答道。
代勝指著錢通腕子上的淤青問道:“既然是你輪值,那就說說這是怎麼回事?”
那小廝將目光投放到錢通的腕子上,不由得也嚇了一跳。剛才錢通鬧得厲害,他們為了阻止他,可能下手的力道便重了,卻不想竟然弄出這麼多淤青來。
於是趕緊跪下磕頭道:“老板饒命,可能是剛才阻止他出去的時候不小心拉傷了。”
“不小心拉傷了?”代勝冷聲反問道,“我讓你們好好照看他,不是說他人在就是你們完成了任務,你們竟敢這麼大力地拉他,還把他弄傷了?看來你們是不知道該怎麼伺候人了,來人,把今日當值的小廝都拉出去打二十板子,然後轟出去!”
“老板饒命,我們不是故意的!您饒了我們這一次吧!”小廝連連求饒。
這時候,門外又進來幾個小廝,將跪著的小廝拉了出去。不久之後,院中傳來一陣幹嚎聲。
代勝進藥房去取藥膏,等他再回來的時候,錢通的屋內竟多了一道黑灰色的身影。
那身影帶著麵紗,背對著門半蹲在床前,兩手將錢通的手握在其中,輕聲地念叨著什麼。
代勝起初嚇了一大跳,以為又是歹人進來發壞,等他再仔細看那黑影之後,便放了心。
不過,卻是在瞬間又爆發起怒火來,衝上前去,將那身影拉拽起來,揮手就是一拳。
那人的麵紗被打落,霍然是仇暢站在麵前。隻是令代勝吃驚的是,仇暢的右臉,橫貫著一道深黑色的疤痕,將他美玉般的麵容毀了。
代勝看著他的傷疤愣了半晌,才回過神來,又恢複冷厲的聲音道:“你還知道回來?你是想回來為他收屍的吧?”
仇暢抹了一把嘴角被打出的血絲,目光又投向了床上。
代勝見他不說話,更氣上來,上前抓住他的脖領,怒道:“怎麼不說話?你是沒話可說了吧?”
說著,揮拳又要打過去,卻聽到床上一連聲的咳嗽,錢通喘息著喝道:“代勝,你住手!”
聽到錢通醒了,代勝忙將目光投過去,仇暢卻是趕緊將臉扭向別處。
錢通黯淡的目光中閃著一絲不明的情緒,他努力地壓製著咳嗽和喘息,看著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自嘲地笑起來,然後才悲涼道:“人總有一死,左不過是提前了幾十年而已。如果你是因為可憐我才回來,那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我不需要!”
仇暢聽著,不由得轉回身,看向床上清瘦虛弱的錢通。
“錢通,我不是。。”
仇暢的話剛說到一半,錢通便打斷了他,“我有點兒累了,你們都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代勝見此,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說什麼,出了屋子。仇暢望著錢通倔強的目光,也隻得暫時出屋。
錢通吃力地起來,將門關閉。整個過程中,他的臉上一直都掛著自嘲的笑意。
他拉開床腳的盒子,從裏麵拿出一個搗藥的檀木罐和一把鋒利的細刀,來到窗前。毫不猶豫地擼開袖子,在密布的疤痕中尋了一個合適的位置,便將細刀落了下去。
鮮紅的細流緩緩地順著刀鋒落到罐中。隨著罐子裏的血越來越多,錢通的臉色也是越來越蒼白。直到再也支撐不住,那細刀“叮”的一聲落到了地上,他整個人也軟軟地倒在了地上。
屋外的代勝和仇暢還在冷冷地對峙,忽聽屋內一聲金屬落地的聲音。兩人聽了都是一震,幾乎是同時奔向了錢通的門口。
“錢通!”
“錢通,你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