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香心裏一陣反胃,忙大力地將金子恒往旁邊一甩,後退了半步,生氣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這兒喝酒?”
金子恒喝的有點兒多,被桃香這大力地一推,身子當時就歪向了一邊,撞在了那個新漆的壽棺上,發出咚地一聲悶響。
金子恒吃力地坐直了身子,目光癡癡地望著桃香,嘴角浮起兩分慘淡的笑容,輕聲重複道:“是啊!都什麼時候了,我還有閑心在這兒喝酒!”說著,便嗬嗬地笑了起來。
旁邊的小廝們見他是喝醉了,忙看向桃香,用眼神詢問是不是要將他弄回房間去睡覺。
桃香也沒想到自己竟然用了那麼大的力氣,她看著他那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心裏突然有些理解他了。
“我,我是很閑著,我沒事可幹,我爹死了,明日就要發喪了,我卻沒事可幹,隻能在這喝酒,喝酒。。”金子恒斷斷續續地說著,又伸手去抓地上的那些酒壇。
桃香朝著旁邊的小廝一揮手,那些小廝便趕緊蹲下身,將金子恒身邊的酒壇盡數都收拾走了。
金子恒目光迷離,一邊吃力地起身,一邊結巴地說道:“我沒事可做,隻能喝酒,我還要喝酒,還要喝酒。。”
說著,便晃晃地站起身,踉踉蹌蹌地往前走。
桃香見此,連忙將他扶住,卻不知該吼他一頓好,還是安慰一番好,隻得說道:“我知道你現在的心情不好,等過了這一陣,你再去給金伯父磕頭!”
“嗬嗬,嗬嗬,我現在就要去給金伯父磕頭,現在就要去磕頭。。”金子恒的話有些語無倫次,也越來越含混不清。
桃香隻覺得扶著金子恒的手臂承受的重量大了,小廝們趕緊過來,幫著桃香扶住金子恒,“夫人,金少爺睡著了!”
桃香將金子恒交給小廝,見他在小廝的肩上昏睡中還仍喃喃自語著,散在肩上的發絲垂下來,遮住了他醉紅的臉。
一時間,桃香隻覺得心裏酸脹無比,連忙揮手叫小廝去搬運那口壽棺。
“夫人,要不先把金少爺送回房間?”兩個小廝架著金子恒,請示桃香。
桃香定定地看了看此時昏睡過去的金子恒,搖了搖頭道:“別送回去了,直接扶到車上去,一會兒讓他跟著回金府一趟!”
“這,夫人,可是這金少爺已經喝醉了,您看?”小廝怕帶著金子恒會很不方便,畢竟他已經爛醉如泥了。
“沒事,時間還早,一會兒我去熬點兒醒酒湯來。”桃香堅持地吩咐道。她覺得這是金泰下葬前金子恒能見的最後一麵了,到了明天,將棺木定死,且又不讓他親自出麵,到時候他想看自己爹一眼,也是看不了了。
小廝們不再多話,小心地將金子恒扶著上了運送棺槨的馬車。
桃香從這裏出來,便去了廚房。不久之後,便熬了一碗醒酒湯,端了過來。
小廝們都是懂事的,桃香不在跟前,他們便守在車前,看著壽棺也照看著金子恒。
桃香將醒酒湯喂金子恒喝了下去,便叫小廝駕車,順小路趕往金府。
金子恒醒來的時候,發覺自己躺在馬車上,身旁坐著桃香。
“我們這是去哪兒?”金子恒扶了扶自己疼痛欲裂的頭,輕聲問道。
桃香看了他一眼,答道:“去金府,把這壽棺給金伯父換上。”
金子恒聽了,便會意桃香是有意想讓自己見爹最後一麵。他眼巴巴地望著桃香,發覺她雖然並沒有看自己,可卻把自己的心事看得那麼清。
金子恒不由得動了動,撐著身子坐起來,頭仍是覺得一陣眩暈。
桃香皺了皺眉,“你就躺著吧!又沒人說你什麼?”桃香看著金子恒的臉色泛白,額角已經冒出了虛汗,便知道他肯定是醉酒後又強行醒酒而產生的不適。
金子恒沒說話,強撐了不久,終於還是躺了下去。
她們的馬車不久之後,便順利到了金府。隻不過,她們的車剛進府門,影在門口暗處的人影便跑向了雷府的方向。
錢通此時正跪在靈堂前,代勝休息了一會兒,便也回來陪他,後麵還跟著仇暢。
“錢通,你已經跪了半晚上,此時大家都休息了,你也起來休息一會兒吧?”代勝在一旁苦口婆心地勸道。
“我不累,反正躺下也睡不著。”錢通跪在地上,眼睛望著棺蓋上的長明燈說道。
代勝不再說話,走過來將一件厚實的大氅披在了他的身上,手卻無意中碰到了他肩膀的某傷處,錢通不禁哆嗦了一下,忙朝他看了一眼,疲憊的眼睛裏現出了幾分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