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香推辭不得,已經有宮女鋪好了被褥,便和曹貴人一起就寢。
待她們上床躺好之後,宮女便將燈火吹熄了,四周一下子便暗了下來。桃香雖然累了,可一時間卻並無睡意。
“這麼黑,不適應吧?”暗夜裏,曹貴妃問桃香。
桃香向著曹貴妃這邊側了側身,答道:“沒有,在家裏,上床前也是熄了燈的。”
曹貴妃聽著,輕輕嗯了一聲,又說道:“其實,以前晚上睡覺,總是留一盞燈的,就是因為深宮冷清,有一盞燈火總覺得溫暖不少。隻是後來這冷宮裏,燈油線紙什麼的都缺,為了省,才不留了。”
桃香聽著曹貴人平靜無波的話,就像是在念叨別人的家常。可是細想她處於這冷宮十六七年,想當年,她一個受寵的貴妃,到冷宮中靜默多年,這其中滋味,也是費了多少心神在品的吧。
黑暗中,又聽得曹貴妃幽幽地道:“剛進來的那幾年,也不適應,後來就平淡了。隻是越來越想念文瑞,別的念想,一點兒都沒有了。”
聽到這話,桃香問道:“您一直在找敬軒吧?”
曹貴妃聽了,似乎愣了一下,然後便會意了桃香所說的敬軒指的就是自己的兒子文瑞,因而點了點頭,說道:“一直在找,也是這兩年才找到。隻是他出宮的時候,似乎喝多了那湯藥,有段時間似乎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桃香知道她所說的湯藥,就是為了避免留下蛛絲馬跡,陳敬軒被送出宮的時候,喝了暫時失憶的湯藥。隻是會後,又意外地撞了頭,那藥力失效之後,也還是什麼都記不起了。這樣一晃就是這麼多年。不過,幸虧現在想起來了,雖然心裏難免落寞痛苦,但最起碼知道還有父母在。
想到此,桃香不覺問道:“接下來,您有什麼打算嗎?”
曹貴妃聽罷,不覺笑了笑,平淡地道:“頭些年,沒進冷宮的時候,還確實打算過文瑞的將來,希望他即便當不上皇帝,最起碼也能有個好的將來。隻是經過這些年之後,再想想,那都隻是當娘的一廂情願的想法。孩子慢慢都會長大,他的將來,應該讓他自己去打算。”
桃香聽到這話,心裏不由放鬆了不少。最起碼知道她不會去強迫陳敬軒做什麼,至於將來如何,那就看陳敬軒自己了。
隻是她有些不明白,記得前段時間,她和陳敬軒還在村裏的時候,宮裏就經常派人和陳敬軒聯係,那時候,分明就是要報仇或者奪皇位的。那時候離此時也不過才幾個月的光陰,怎麼這曹貴妃的心情就全變了?
曹貴妃見桃香不說話,似乎明白了她心裏所想,不由得笑道:“你可能有些奇怪,為什麼人的想法會變。其實這也沒什麼,龍氏為了文壑能早點兒登上皇位,不惜殺人害命,甚至連武逆弑君都做得出來,到最後還不是害人害己?隻是難為了文壑那孩子,沒有被皇權江山迷了本性,還是心裏有爹,有兄弟,這樣的心性,若是逃過這一劫,也配得上將來當個好皇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