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樣,就不難受嗎?”曹誌鵬有些同情地問。
“我早就習慣了。”趙清荷繼續洗著衣服。她的動作很優美,不多久就把曹誌鵬的衣服洗好了。她幫曹誌鵬把衣服裝在盆子裏,然後開始洗自己的衣服。
“你沒想過改變這一切嗎?”
“從來沒想過。我覺得這樣也挺好的。免得村裏那些男人像蒼蠅釘著有縫的雞蛋一樣,雞蛋總會變臭的。”
趙清荷在洗衣服的時候,全身都在搖動著,腳邊的水,不斷將一圈一圈美麗的漣漪推湧到遠處去。曹誌鵬看著趙清荷,有一種深深的同情,他覺得趙清荷是村裏最可憐的人,她被強迫著隔絕了這個村子,和這個村子的人格格不入。
“我很同情你!”曹誌鵬覺得自己的鼻子微微有點酸。他眼睛看著趙清荷微微漾動的身體,就是池塘裏那些水波的中心,一圈一圈地蕩起漣漪。
她往下彎著腰,胸前比較沉墜的兩團,就是身體在搖晃著的漣漪中心。身體蕩起的波紋不是水,而是空氣和內心湧動的情感,一直湧到曹誌鵬的內心最深處。
這樣癡呆呆地看著,曹誌鵬覺得很尷尬。趙清荷不時看過來的眼神,似乎把一切都看在眼裏了。曹誌鵬覺得坐在那裏就像坐在火堆之上,他站起來,身子都不敢站直了。他微微彎著腰,很別扭地走到水邊,從地上撿了一根棍子,撥弄著池塘裏青綠的水。
“你的衣服好啦!你先拿回去晾吧!”趙清荷說。
曹誌鵬蹲著沒動,他的臉映在水裏,被趙清荷激起的漣漪,弄得曲曲彎彎的,看起來像用燙發卷給燙過一般。
兩人暫時沒有話,隻有趙清荷攪動的水聲。
天上的太陽,直直地照射下來,池塘的表麵,也暈染得黃黃的。在身後的樹上,蹦跳著一些斑鳩和畫眉,偶爾會響起幾聲很清越的鳥叫聲。
“那個魏曉冉不是一直纏著你嗎?”曹誌鵬腦海裏想到了那個猥瑣的男人。
“家裏有些活,總要有人幫著幹。給對方一點希望,又總是不讓他得到,就像把一塊肉,用木棍支著,捆在狗的腦袋上,狗隻能看著,但永遠吃不到。”
“逼急了狗,它會耍賴的,用一些非常規的辦法,把你的棍子弄斷。釣餌也會成為美餐。”
“我不怕,我有鐵短褲。”趙清荷滿不在乎地說。
“村裏的人說你們家的人缺乏遊戲精神,幹什麼事都比較認真,從不會跟人說笑話,開玩笑。對嗎?”曹誌鵬把自己心裏的疑惑拋出來。
“你信嗎?你對這些問題那麼在意,你為什麼不試驗一下呢?”
“怎麼試驗?”
“說一個笑話吧!”
“好,我試試。以前有個人眼神不好,他還學別人去做賊。跟人學了大半年開保險櫃,憑著敏銳的聽力,開保險櫃完全沒有問題。有一次他決定出馬去偷一次,進了一戶人家,摸索到一個四四方方的東西,還有一個帶表盤的旋鈕。他猜測這就保險箱了,他就開始扭動旋鈕,試著聽聲音,沒想到輕輕一扭,保險櫃裏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他又扭了一下,是一個女人在唱歌。他著急了,保險櫃裏不是藏著錢?剛想跑,主人正好回來,一下子把他堵住了,‘不得了啦,不得了啦!你家的保險櫃裏藏著一對狗男女!’他驚慌地指著剛才扭動的東西。‘嗨,你說那個收音機呀!怎麼可能藏人呢?’”
趙清荷嗬嗬地笑起來,聲音清脆悅耳,“收音機!收音機!,哈哈哈——”
曹誌鵬講完這個笑話,自己也被趙清荷開心的模樣給逗樂了,“別人說的都不對,你不是一個拘謹而古板的人,你也很懂幽默的嘛!”
趙清荷開心地笑了一陣,仍舊洗著衣服。
“為什麼我就不能笑呢?我也想笑呢?”
曹誌鵬端起自己的盆子,“謝謝你幫我,這個笑話算不算你幫我洗衣服的酬勞呢?我們是兩人行,互不相欠。我先走啦!下次有機會再跟你講故事。”
趙清荷沒有回應曹誌鵬,繼續彎腰洗著。曹誌鵬端著盆子走上池塘的邊坡,他往上走,身後就留下一個安靜的池塘。
曹誌鵬走了。潛藏在竹林裏的魏曉冉看的清清楚楚的。他隔得稍有點遠,看得見兩人的嘴巴動,也看得清兩人臉上生動的表情。兩人的話音漂移過來,支棱著耳朵努力去捕捉,也僅僅抓到一些並不完整的語音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