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憊的戰馬被勒緊了韁繩,耷拉著腦袋,似乎覺得頭上的籠頭有些沉重。女人的長靴踩著馬鐙躍下了馬鞍,將戰馬係在了旁邊的樹苗上,雙手插著腰,環顧著四周。
實際上,周圍並沒有什麼東西可看。戰馬剛剛飲水的小水塘的四周都環繞著樹林,頭頂被那些錯綜交叉的樹枝擋住了視線,女人聳了聳她那寬大的肩膀,咒罵起這該死的地方。
女人個子很高,身材豐滿,有著寬大的肩膀和結實的四肢,渾身都散發著力量,卻絲毫不會減少她那女性的魅力。可以說,她是一個迷人的女性,但是與她的穿著似乎有點不太相稱。她穿著絲質的寬腿馬褲,腰間係著絲質腰帶,軟皮製成的長靴高到了膝蓋,上身穿著寬領寬袖的襯衫,腰間的一端掛著一把鋒利的雙刃劍,而另一端則掛著一把長長的匕首。她那金色的頭發被一條紅色緞布綁成了長長的辮子。
女人本不應該麵對幽暗的原始森林,她的眼前本應該出現的是那些海上的浮雲,刷著漆的船桅,還有盤旋著的海鷗,因為她是紅色兄弟會的維麗瑞娜,那個經常在海上船員的歌聲與民謠中出現的女人。
她撥弄著頭頂上錯綜的枝葉,希望看看頭頂的藍天,不過很快就放棄了。
女人離開了被綁在這裏的戰馬,朝著西麵大步走去,不斷地回頭望一眼池塘,以防在這茂密的叢林中迷失了方向。這死寂的森林使她有些沮喪,既沒有小鳥在樹上唱歌,也沒有小動物在樹叢中竄動的聲音,有的隻是她自己走動的聲音。
剛剛在水塘那裏喝足了水,不過現在她又受到了饑餓的折磨,她開始尋找,看有沒有什麼果子可以用來充饑,因為她的鞍袋中已經沒有任何食物了。
在她的前方有一塊黑色的岩石,看起來似乎是向上延伸到枝葉中的峭壁,峭壁的頂端消失在了繁茂錯綜的枝葉之中,或許那頂端會高於這些蒼天大樹繁茂的枝葉。如果是那樣的話,她就可以爬上那峭壁的頂端望望這看似無盡的叢林。
峭壁上有一個狹窄的斜坡使得維麗瑞娜可以爬上陡峭的岩石,大概走了50英尺後,樹叢的枝葉已經覆蓋了她,她摸索著在這雜亂的枝葉中繼續向上爬著,似乎看到了藍藍的天空。不一會兒,她從枝葉中爬了出來,炙熱的陽光照耀在她的臉上,茂密的森林似乎已經被她踩在了腳下。
她站在峭壁頂端一個寬寬的平台上,幾乎與樹尖齊平,平台上還有著一塊尖尖的凸起的地方,那才是這峭壁上的最高點。不過其他什麼東西引起了維麗瑞娜的注意,她的腳似乎踢到了散落在平台上的樹葉堆中的什麼東西,她用腳踢開了那堆樹葉,裏麵埋著一個男人的骸骨,她仔細地審視著這堆骸骨,不過沒有發現任何斷裂的骨頭,或者任何暴力的跡象。那人一定是自然死亡的,不過她想象不到那人為什麼要爬上這高高的峭壁結束自己的生命。
維麗瑞娜爬上了平台上凸起的地方,從她的位置觀察,叢林枝繁葉茂的頂部就如同腳下的地板一般,她甚至看不到拴著戰馬的小水塘。她朝北側望去,隻能夠看到連綿的綠色海洋,還有遠方幾天前翻越的山脈模糊的身影。
西側與東側一樣,隻是沒有山脈的身影。不過當她望向南邊的時候,她屏住了呼吸,叢林向著南方逐漸變得稀疏。在一英裏以外,出現了一片長著仙人掌的平原,在平原之中矗立著城市的城牆與高塔。維麗瑞娜無比的困惑,這簡直超出了她的想象,如果在這裏見到其他的人類居住地的話她並不會感到驚奇,比如黑人簡陋的茅屋,或者一些神秘的棕皮膚人的山洞,不過在這裏看到這樣的文明城市著實讓她驚訝不已。
一直抓著尖頂支撐著自己的雙手已經感到十分的疲憊,維麗瑞娜又站回到了平台上,困惑地皺著眉頭。她是從遠方草原中薩克米特邊城的雇傭軍帳篷中一直跑到這裏的,那裏有著各種族拚命的冒險者抵抗著像紅潮般來犯的達爾發軍隊以保衛斯泰吉亞前線。她剛剛盲目地準備要進入那毫不了解的城市,不過謹慎的天性告訴自己,必須要放棄這個想法繼續獨自前行。
她的思緒被身後的一陣樹葉沙沙聲打斷了,維麗瑞娜像貓一般敏捷地轉過身來,猛地拔出了腰間的長劍,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瞪大眼睛望著眼前的這個男人。
這個男人身材魁梧,雙臂的肌肉線條分明,皮膚被太陽曬得有些黝黑,他的穿著與維麗瑞娜的穿著相似,不同的是他腰間紮著一條寬寬的皮帶,一把寬劍插在腰間。
“西米裏人,柯南!”維麗瑞娜突然大喊了出來,“你跟著我幹什麼?”
柯南咧著嘴笑了起來,他那火辣的眼神正遊走在維麗瑞娜那美妙的身材上,緊盯著她那薄襯下堅挺的胸部還有馬褲與長靴間白皙的皮膚。
“你不知道嗎?”柯南大笑道,“自從我第一次見到你,我還沒有把我對你的愛慕表示清楚嗎?”
“一頭種馬怎麼能表示清楚呢?”她輕蔑地回答,“不過我還真沒想到能夠在如此遠離有酒有肉的薩克米特的地方遇到你,你真的從讚拉羅軍營中跟我到這嗎?還是被踢了出來?”
麵對維麗瑞娜的無禮,柯南大笑了起來。
“你知道讚拉羅沒有足夠的混蛋能把我踢出軍營。”柯南咧著嘴笑道,“我當然是在跟著你。你也應該感到幸運,女孩!當你殺了那個斯泰吉亞軍官的時候,你就失去了讚波拉的保護,現在你變成了斯泰吉亞的逃犯。”
“我知道!”維麗瑞娜陰沉地答道,“不過我還能怎麼辦?你知道是什麼激怒我的。”
“當然!”柯南附和道,“要是我在那,我也會親手殺了他。不過要是一個女人必須生活在充滿男人的軍營中,她應該事先預料到這些事情。”
維麗瑞娜憤怒地跺了跺腳。
“為什麼那些人不能夠讓我像男人一般生活呢?”
“那很明顯啊!”柯南那火辣的雙眼盯著維麗瑞娜,“不過你很明智地選擇了逃跑,要不然那些斯泰吉亞人肯定會活剝了你。那個軍官的哥哥在後麵追趕著你,比你想象得要快得多,當我追上他的時候他已經離你不遠了,他的戰馬比你的要好,再跑幾英裏他就會割破你的喉嚨了。”
“接著呢?”維麗瑞娜問道。
“接著什麼?”柯南似乎有些困惑。
“那個斯泰吉亞人呢?”
“你認為呢?”柯南有些不耐煩地答道,“我當然殺了他,把他的屍體留給了禿鷹當做美餐,不過這耽擱了我,當你翻過那山脈時,我差點就追丟了你,要不然我應該早就追上你了。”
“你想把我帶回讚波拉軍營?”女人譏笑道。
“別說話像個白癡!”柯南低聲吼道,“來吧,女孩,不要總是這麼烈性子,我不像你殺的那個斯泰吉亞人,你是知道的。”
“一個身無分文的流浪漢。”她嘲笑道。
柯南大笑了起來。
“那管你自己叫什麼?你甚至都沒有錢買條新的馬褲。你那些輕蔑的話語欺騙不了我。你知道我曾經統領過比你以前擁有的還要大的船隊,至於身無分文,哪個流浪者在大部分的時間裏不是這樣的?而且我把大把的金子都浪費在了建設那些船隊上了,這你也是知道的。”
“那你那些精良的船隊還有你統領的那些勇敢的船員現在在哪呢?”維麗瑞娜譏諷道。
“海底,大部分。”柯南輕鬆地答道,“真格拉人在閃族海岸擊沉了我的最後一艘戰船,這也是我會加入讚拉羅的自由同伴的原因。那你為什麼要加入讚波拉呢?薩克米特離海洋那麼的遠。”
“奧羅想讓我當他的女主人,”維麗瑞娜陰沉地說道,“當他們在庫施特海岸拋錨時,我偷偷跳到了海裏逃走了,有一個閃族商人告訴我讚拉羅正帶領著他的自由同伴保衛斯泰吉亞邊界,沒有其他更好的地方可去,我就跟著一支向東前進的商隊最終來到了薩克米特。”
“你簡直瘋了!居然一直南下!”柯南說道,“不過這也還算明智,讚拉羅的巡邏兵不會想到你會向南逃跑,隻有你殺死那人的哥哥追對了方向。”
“那你現在準備怎麼辦?”維麗瑞娜問道。
“向西走,”柯南回答,“向西再走幾天我們就會看到一片大草原,那裏有黑人部落與牛群,我在那裏有一些朋友。我們要到海岸找一艘船,我實在太討厭叢林了。”
“那你走吧!”維麗瑞娜冷淡地說道,“我還有其他的計劃。”
“別傻了!”柯南第一次顯得有些憤怒,“你不能一直在這叢林裏亂轉。”
“如果我想的話,我就能。”
“但是你準備要做什麼?”
“不關你的事!”維麗瑞娜厲聲說道。
“是的,”柯南平靜地回答,“我跟了你這麼遠,你認為我會兩手空空地離開嗎?別傻了,我不會傷害你的。”
柯南向前走了幾步,維麗瑞娜猛地向後一躍,揮起了手中的長劍。
“退後,你這野蠻狗!我會像殺豬一般把你劈開!”
柯南停了下來,說道:“你想讓我把你手中的玩具拿下來,並且用它摑你的嘴巴嗎?”
“你也就能用嘴說說吧!”維麗瑞娜譏諷道,雙眼閃耀著無畏的光芒。
柯南知道她說的是事實,沒有人能夠空手將兄弟會的維麗瑞娜繳械。柯南皺起了眉頭,感覺到了憤怒。他很生氣,然而同時他又喜歡她的這種性格。他現在無比地希望能夠將她那美妙的身軀緊緊抱在自己那強壯的手臂之中,然而他又不希望傷害到這個女孩。他既希望猛烈地搖晃她,又希望輕輕地撫摸她。他知道如果他再靠近一步,女孩手中的長劍就會刺入他的胸膛。他看見女孩在邊界的突襲與酒館的打架中殺死了太多的男人,柯南對此毫不懷疑,他知道這女孩就如一隻母豹般敏捷而凶狠。他可以拔出自己的寬劍製服女孩,不過隻要想到對著一個女人拔劍,即使並沒有打算要傷害她,柯南也會覺得非常的反感。
“該死,你這個可惡的女人!”柯南惱怒地說道,“我就要去把你……”
柯南衝著維麗瑞娜走了過去,無比憤怒的情緒使他無所畏懼,女孩抬起了手中的長劍準備給他致命的一擊。突然,這荒唐、危險的一幕被打斷了。
“什麼聲音?”
維麗瑞娜大喊了一聲,柯南像野貓一般敏捷地轉過身去,迅猛地拔出了手中的寬劍。叢林中傳來了恐怖的慘叫聲——馬匹恐懼、痛苦的嘶嚎聲,同時還混雜著骨頭的碎裂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