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節(1 / 3)

一陣駭然的圍獵牤筒聲大爆起來,兩邊峽壁發出巨大的嗡嗡回聲。白秀抬眼一看,東邊的山縫已拉開了靛青色的帷幔,詭譎的霧氣像雲彩一樣在山腰奔湧,有似無數潛行的獸身。再往那山崖上一看,高大的魯瞎子藍光畢現,手舉探竿與令牌,高聲吟唱——

奉請降龍伏虎神,

左提金鞭金燦燦,

右提鐵鎖響錚錚。

差下金伶儒,

捉虎大將軍,

先鎖龍頭並龍尾,

後鎖老虎腳後跟!

……

白秀怔在那裏,渾身冒著濕漉漉的熱氣。雨徹底地住了。峽穀裏滾滾的亂石間突然血紅一片,太陽像一個火球彈出山脊,無數漂亮的錦雞子出現在亂石上,展開金羽,狂肆地跳起了豔舞,嘴裏焦聲急鳴:“茶哥!茶哥!……”

狗齜出牙齒狂吠不已。

那亂石縫中,突然擰起了無數個黑煞煞的豬頭,長長的禿嘴像炮管,一支支直視天空。

白秀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一陣鋪天蓋地的殺聲:“殺呀!殺呀!”他的徒弟們仿佛從天而降,獵狗也像是長了翅膀的流氓,一下子飄了過來,與豬短兵相接了!

“師傅!”

白秀看到了他的愛徒扈三板。扈三板也回來了?又是夢遊?可分明是扈三板,拿著紅得發紫的雙筒獵槍,稀朗的頭發上露光四射,寬闊的暴牙威風凜凜,綁腿緊湊,球鞋新嶄。

“師傅啊,咱們又彙合了!”

原來,鎮裏和縣裏對白秀都不信任,還不僅僅是說他年老體弱,而是對白雲坳子裏的那批刁民十分警惕,就暗中請回了是黨員的扈三板,由他組建鎮的打豬隊。這天半夜,文寇所長爬上清風寨的山頂,竟撞大運一樣地收到了微弱的手機信號,於是報告給崔鎮長說豬被堵在了清風峽穀,而白秀失蹤了。剛被請回的扈三板就連夜趕到了這裏。

師傅明明在,那就肯定讓師傅指揮。

“師傅,我來支援你了!打呀!”

一頭豬就在那前麵,要朝這師徒撲過來,扈三板將上了膛的雙管獵槍遞到白秀手上。可白秀使不慣那家夥,還是把自己的老銃貼上了臉,他還沒點撚子,雙管獵槍就響了,一頭豬就應聲倒地,噴血死去。

扈三板的槍真是快槍啊!槍法也好。這一下子激勵了大家,正吼著欲開槍時,卻見一個身影披著燦爛的霞光衝向死豬,手上還舉著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大家一看,壞事了,那個要豬心肺的金牙女人是從哪兒蹦出來的?如虹的氣勢就被生生掐斷了,打匠們勒狗收槍站在那兒。隻有舒耳巴不顧一切地衝了過去,抓住那女人就把她往前一推,同時口中高聲詈罵道:

“騷貨!老妖精!讓局(豬)啃你的心肝五髒!……”

一頭野豬就從大薊叢裏躍出來,一口咬住了那個女人,那婦人卻不示弱,揮刀就朝那野豬亂砍。舒耳巴的狗炸彈也撲上去,朝那豬咬去救人。並把主人舒耳巴擋在了它的後頭。人、豬、狗攪作一團,亂草橫飛。那豬的獠牙寒光閃現,像新砍的樺樹櫞子,豬身上的所有箭毛都沾著露水,在太陽的反射下透出惡狠狠的鐵紅。

那女人拿一把菜刀猛砍,刀口都砍卷了,自己的腿也被豬咬得鮮血淋漓,這可是個不怕死的女人,邪女人!因為人、狗、豬一堆,打匠們不敢開槍,文寇所長麵對這不相識的瘋女人,也不知如何是好,都在看她和一條狗與一頭豬搏鬥。舒耳巴因為氣急,摔在石縫裏。一爬起來,就準備開槍——將那豬與女人一起崩了。這時候,扈三板大喊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