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普通村長將白秀家的那頭母豬趕來,讓鎮領導一陣歡呼,野豬抓到啦,還是頭活的。
這母野豬——怎麼說呢?六指是個單身漢,五保戶,無親無友,死了也就死了。白秀神誌不清,九十歲的老人了,你又能把他怎樣?這事就悶處理了。毛普通昧著良心說:是白秀家的豬咬死的,睜著眼睛沒看見槍眼裏流出的血啊,這是一場帶槍的屠戮。麵對一個弱者,持槍人竟能下手啊,這些泯滅天理的殺人犯,白家!六指何辜啊?
但是,六指的頭確實是那豬咬吃了。去收屍的毛普通村長看那啃過六指腦袋的母豬,我的天,分明是一頭野豬!你看那豬:銳利的牙齒叼著一個人腦袋,坡形的長嘴上鮮血閃閃,滿身尖毛如刺,一雙厲眼似鷹。似豬非豬,似鬼非鬼,這不是在山野裏成精的野豬是什麼!就以白秀殺了人為由將此豬沒收了,幾個大漢將這豬抬到鎮上,鎮政府還放了一掛鞭炮,並為此豬披紅,送到倒閉的木材加工廠又火速找來了高三駝子讓其牽來大公豬,迅速進行配種。
毛普通村長因為獻野豬有功,被鎮政府授予“和諧社會奔小康優秀村長”的榮譽稱號;白雲坳也被評為“先進行政村”,這自是後話。
那一天,在白秀家母豬被抬到野豬繁殖場的大門口,毛普通村長看到崔無際鎮長頭上紫氣環繞,約有一尺的寬幅,就知道他要走兩運:官運和桃花運了。“一定是縣長的料!”毛普通村長心裏說。這一養殖任務成功,成為全縣致富奔小康的示範鄉鎮,這為人滴水不漏的鎮長還不飛黃騰達向上爬麼。
話說那母豬被人抬到鎮上,在繩索裏震天動地地嚎叫掙紮,丟進豬圈後,竟一次次拿腦袋撞牆,撞得頭破血流,慘不忍睹。這豬喝了人血,完全野了。高三駝子的公豬約有三百斤,見了這母豬就要爬,那母豬不讓其近身,近了身,就張開血盆大口咬公豬。可憐高三駝子的那公豬,咬得亂跑,哪還有配種的心思,躲都躲不贏。那個晚上,整個水布鎮就飄來了白家母野豬撕心裂肺的嚎叫聲,跟地獄裏衝出來的聲音一模一樣,就是鋸身子、下油鍋、剝皮掏心、上刀山下火海、銅汁灌口、碓臼磨骨……
值得交待的是,崔無際鎮長的那老木樓宿舍,就在這木材加工廠即現在的野豬繁殖場旁邊。崔無際鎮長“拉郎配”不成,有些失意地回到家來,就見老婆黃一嬋從天而降,橫眉鼓眼出現在家候著他。
“聽說我兒老拔子成了全鎮最有名的偷鐵小偷?”黃護士長劈頭就問。
“誰說的?”崔鎮長吃驚地說。
“全鎮人都知道,就你不知道。這事都傳到縣城裏去了。”
“胡說!”
“這是你縱容、慣肆或是放任不管的結果。他一個四歲的娃兒,要這多鐵偷去賣了幹啥?”
“打電子遊戲!”崔無際鎮長猛然想到他好些次在電了遊戲室裏見過兒子,這才引起了警覺。
“那你請的這個小阿姨有何作用?是當擺設當花瓶的嗎?——白丫兒,是嗎?你是我們崔鎮長的小花瓶嗎?”
一點不留情麵的護士長這時硬是把白丫兒從廚房裏喊出來質問,崔無際看到白丫兒眼濕濕的,顯然已經哭過了,眼睛已經紅腫了。
“我,我沒招呼好老拔子,是我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