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衫杏子紅,雙鬢鴉雛色。
簡薑默默地看著銅鏡中影像,覺得自己好像變小了,又好像長大了,看著英子井井有條地為她穿衣係帶,梳妝打扮,杏紅色的單身被明亮的紫色上衣遮住,烏黑的頭發綰成不一樣的發式。
十日之期已過,今晨一早,皇帝派遣禮部侍郎宋穎來將軍府接她入宮,此時太子妃的鸞駕已經在來將軍府的路上。
英子是一個十分合格的古代侍女,一雙會武功的手梳妝打扮也極其在行。
頭上倭墮髻,耳中明月珠;緗綺為下裙,紫綺為上襦。
雖然還未與太子大婚,但是已經有了太子妃的頭銜,從今以後她就是有夫之婦。簡薑暗自哂笑,看著鏡中形容依舊稚嫩的小女孩拆了丫髻綰上頭發,梳成一個小巧的墮馬髻,身上的衣飾不同尋常的鮮豔端莊。
“小姐,妝成了。”撫平額頭,橫掃細眉,英子最後為她點上朱唇,欣然道。
“小姐,快到前廳候著吧,禮部宋大人快到府中了。”等候著一旁的齊伯看著眼前愈發明媚鮮亮的女童,目光微微閃動。
簡薑點點頭,環視一圈熟悉的閨房後,想著帶走點什麼卻放棄了,毅然轉身出門。這一天,她終究躲不過。
簡薑從奔跑過無數次的房簷下走過,一路上牡丹芍藥依舊綻放,枝葉草木蒼翠濃密,春天的氣息愈發濃鬱。
三人先後從無憂閣的牌匾下穿過,留下身後三個鐵畫銀鉤的大字。
“小姐!”忽的,一個帶著哭腔的清雅女聲從旁邊傳來,簡薑腳下一頓,忍不住側身看過去。
穆清好似大病了一場,麵色蒼白,眼眶發黑,滿頭青色暗淡無華,一襲淺青色的素衣襯得她整個人顯得十分瘦削。
“小姐,你今日入宮,穆娘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與你相見。”雙目含淚,語聲悲戚,穆清走到簡薑麵前,蹲下身子緊緊拉著她的手,取下懷著的包裹道,“世間之情,難以割舍;不舍之情,難以言表。穆娘為小姐做了幾件貼身小衣,願今後能代替穆娘與小姐貼身相伴。”
簡薑看進那雙滿是血絲和淚水的眼睛,感受著拉著自己那針眼累累的雙手,想她為了做幾件衣裳幾日來定時日夜不休,心中就酸澀無比,此時此刻卻隻能狠下心來與她訣別:“多謝穆娘的禮物,你對我的情意如同母恩,念錦今生無以為報,但願來世做你的女兒。”
“英子,將穆娘的心意收下。”將那雙手抽離後,快步走向前廳,簡薑不敢再看跌坐在地的穆清一眼。
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況且,對於簡薑而來,她對穆清是說不出的愧疚和歉意,占了她親生女兒的身體,更享受著她無私的愛意。今時今日,簡薑愈發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小偷,偷身偷心,罪不容恕。
當簡薑來到前廳的時候,禮部侍郎宋穎已經坐在椅子上候著了,身穿正紫色的官服,頭戴烏紗帽,看見她進屋後,宋穎立刻起身相迎,“下官參見太子妃。”
第一次正式被人叫做太子妃,簡薑心中微微別扭,朝一臉恭謹端正的宋穎點頭“大人免禮。”
隨後,望向端坐高位的沈蕭,一襲銀灰色的深衣,玄黑色滾邊,高高梳起的頭發一絲不苟,此時此刻他並沒有看她,而是對著宋穎道,剛毅冷峻的臉上看不出喜怒哀樂:“此番小女進宮,就有勞宋大人了。”
聞言,站在廳中的宋穎向他拱手:“沈將軍客氣了,宋穎職責所在,一路上定然護送好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