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亭中向著簡薑禮貌問好,完全沒有顯露出對一個孩童太子妃的輕視。他一襲墨藍長衫,身形挺立而又不失文雅之氣,戴著鑲有朱玉的頭冠,顯出富貴的身份。
“薛丞相,有禮了。”簡薑站起身來,向他斂襟回禮,臉上笑得甜甜有禮貌,心中卻對他還逗留殷國,還來接近她一個他國太子妃而疑惑不已。
“不驕不躁,平穩有度,太子妃小小年紀便如此知禮大方,實在是貴國之福啊。”薛仕潛看著她的一舉一動,撫著下巴的長須,讚揚的語氣甚是真誠。
聞言,簡薑低眉斂首:“薛丞相過譽了。”嘴上說著話,心中卻在哀嚎,這個人怎麼還不走啊,打完招呼,說完客氣話也該走了吧,更何況這清風亭可是位於殷國後.宮之中啊。
“在下和沈小姐的父親有過幾麵之緣,此番沈小姐被殷皇欽定為太子妃,在下也送個恭賀的禮物。”薛仕潛一雙溫和的眼中毫無精光,簡薑卻在他的注視下警惕起來。
“此番出使貴國,在下也沒帶什麼好物件前來。聽聞太子與太子妃的喜事,在下特意稟奏吾皇,吾皇與太子妃一般大小,聞之亦為太子妃感到高興,於是命人加急送來羊脂白玉一塊,祝願太子與太子妃和合福順,夫妻和睦。”
薛仕潛一邊說著,一邊從袖中拿出一個檀木錦盒。
此時此刻,簡薑心中警鈴已是大震,這薛仕潛一番送玉之話中提到的皇帝,不正是她這具身體的親哥哥!他這是在試探她麼?
果然,在六國宴會上,他看著她那似極了離國公主的相貌就開始懷疑了。但簡薑想不通,薛仕潛作為離國現在的掌權者之一,為什麼對一個死去的公主如此介懷,難道他知道公主還沒有死,非要找出來除之而後快?可是,他的皇太後妹妹正是殺害公主的凶手,一把大火燒了離國的永寧行宮,皇帝貴妃公主皆喪命。
而她如今是身份是沈念錦,是殷國大將軍沈蕭之女,就算她的出現和那場殷離大戰有關,就算她的容貌和遺珠公主相似,但素有“冷麵殺神”的沈蕭,是不可能把一個敵國公主當成掌上明珠的,天下人不是傻子,也不會認為沈蕭是傻子。盡管這個不可能因為不為人知的恩怨成了可能。
就算遺珠公主還活著,薛仕潛兄妹二人如今有了一個傀儡皇帝,還需要一個什麼都不能做的公主幹什麼?此時此刻,簡薑已經確定薛仕潛查探過她的身世,隻是不知道他私下打探了多少有關她的消息,但是有一點簡薑尚能確定,就是他目前並沒有打探出她的真實身份,否則如今就不是送一個禮物給她這麼簡單了。
簡薑抬頭伸手接過錦盒,努力讓自己笑得自然:“謝過離國皇上,謝過薛丞相。”
“太子妃現在何不打開錦盒,拿出玉來看看?”薛仕潛看著她笑容滿麵,繼續道。
果真想要試探些什麼,簡薑覺得手上的錦盒似有千斤重,心想如果今天她不打開盒子看看玉的話,他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現在就可以看嗎?”簡薑瞪著清亮的眼睛,喜出望外地看著薛仕潛,看到他的點頭後,她才一臉驚喜迫不及待地開錦盒,拿出玉來。
白玉瑩白潤澤,毫無雜質,質地細膩,狀如凝脂,簡薑不懂玉,隻覺得這塊玉觸手溫潤,當得起羊脂白玉的名。
簡薑拿起玉上綴著的絡子,讓玉完全暴露在空中,亭中四人都可看得一清二楚。
簡薑不敢去偷看薛仕潛的神色,隻怕稍有疏忽便讓他察覺出什麼,她將視線定到眼前的玉身上,隻見整個羊脂白玉呈優美的橢圓形,一麵雕著一幅童子嬉戲圖,女童手拿一朵荷花,男童手捧一個盒子,人物栩栩如生,雕工精美細致,簡薑由衷讚歎著,目光轉向另一麵,刻著一個篆體的“好”字。
“哇~真漂亮啊!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白這麼白的玉呢,秋菊秋荷,你們也來仔細瞧瞧。”此刻,簡薑就是一個得到了新奇禮物的孩子,顧不得規矩禮儀,向旁人炫耀著她的好玩意,她笑得眉眼彎彎,“真的太感謝薛丞相了,我很喜歡這個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