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後老太婆告訴我,費佳回來過,後來出去找我,沒有找到。我找到了費佳,發現他不很滿意,他說他去了郵局,但未遇見我。後來他開始生火爐,這是他的日常工作。他非常感興趣的是某塊劈柴是否能燃盡,如果發現它燒不透便會非常不安。我拿我的照片給他看,問他像不像,他問我:“她是誰?”這是照片不像我的證據。於是我告訴他,這是我。他回答說,這根本沒有一點相似之處,如果有這樣的妻子,那麼他根本不需要這樣的妻子。後來他又打趣地說,我的眼睛十分恐怖,這絕對是蝦的眼睛。他問我洗了幾張,我說洗了兩張,一張給媽媽,另一張我自己留著。“不給我一張嗎,總得給我一張呀?”我說,我知道照得不好,如果他想要,他可以拿這張。“啊,那好吧。”說完便拿走,放進了自己的筆記本裏。現在他經常在這個本子裏記東西。晚上我躺下想睡一會兒,費佳也躺下了,這時門突然被推開,我們的房東闖進來,遞給我一封信。信封著口,可是沒有簽名。她告訴我,信是由一個男孩子送來的,讓交給住在這裏的俄國太太。我拆開信,費佳也跳了起來,我們開始看這是一封什麼信。這是一個地址,一個在蒙勃朗大街上的公寓的地址,它寫在了一張非常漂亮的紙上。正如我說的那樣,上麵並沒有我的地址。我們無論如何也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呢?費佳說,這是給我的,那麼我應該明白,這是誰寫的。我再三對他說,在市裏我誰都不認識,同任何人都沒有說過話,沒有熟人,那麼我和他一樣,對這事也摸不著頭腦。他似乎生了我的氣,堅持說我應該知道是怎麼回事。我立刻建議他按照這個地址去一趟,問明白是怎麼回事,說清楚,我們是外來的,誰都不認識,請把這封信解釋一下,同時也請他問一下,那裏有沒有一位外來的俄國太太,因為筆跡我覺得熟悉,像兒童的筆跡,正是那位夫人的。費佳說,也許我應該同他一起去,問一問,也許人家是想給我說一些關於他的事。我說,我不去,一定要他自己去,如果可能,現在便去。他穿上衣服便去了,但他非常不相信我,便要求我在他回來之前不接待任何人。我甚至建議他把我鎖在屋裏,既然他這樣信不過我。他走後我越來越不放心,我想到,這也許不過是個陷阱,為的是把費佳引誘到什麼地方去,在那兒有個波蘭人等著他,說不定還要揍他一頓。幸好我的擔憂沒有持續多久,因為費佳回來了。他說他看到了那個女房東,她說信是她寫的,似乎有位太太告訴她,說我想換房子,因為她有一套房子,便給我們寄來了自己的地址。不知道為什麼,費佳覺得,她意圖掩蓋真相,這樣說隻是托詞,也許有人請求她,一旦來的不是我,而是我丈夫,便這樣說。我對他說,因為我們根本不打算搬離這裏,因此對任何人也不會說要換房子。更主要的是,我根本沒有任何熟人,我同任何人也沒有說過話。於是費佳又推測到,也許有人認為我們是窮人,想試試我能否同意幹什麼壞事。我覺得這都是胡說八道,因為我們的鄰居要搬走,很可能這是她說的,而他們搞錯了地址,信便送到了我的手中。總之,用不著太看重這件事,更何況我從未對任何人說過自己想搬家的事,覺得在信這件事中自己完全是無辜的。費佳要我相信,他絲毫也沒懷疑過我什麼,但是他害怕有人耍弄我們,例如,有人曾來過,替我們要信。晚上我們過得還算平和,當費佳來向我道別的時候,他說他仔細看了我的相片,認為還是像我的,不過我的眼睛確實像蝦眼。
星期日,〈11月〉3日/〈10月〉22日
今天是晴天,隻是風很大,又是大北風,簡直能刮倒人,一般它要持續兩到三天,這簡直嚇人,在此期間哪裏也不能去。我們的老太婆經常使我感到非常好笑,當我埋怨北風的時候,她們回答說:“這很好,這有益於健康,它能吹幹道路。”原文為法語。她們說得倒輕鬆,因為她們坐在自己的廚房裏,從不走出院子。這當然可以說,它很有益於健康,淨化空氣。而如果必須頂著大風出門,就想不到這類寬心話了。今天我本想去教堂,因為刮大北風沒有去,這很讓我懊惱。而且,我已經很久沒去教堂了,我暗自發誓,星期日一定去,卻沒能去。不過,下一個星期日我一定去。因大風我們一上午沒出門,費佳又看了我的照片幾次,當他開始寫作的時候(這使我很高興)說很像我,不過眼睛就是不好,指責我為什麼不穿得好一些,隻穿一件普通的上衣,說我的表情很好,很善良,說我跟平時一樣,頭發亂糟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