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肅然,“昌侯且先看一看。”
如此,他便接過紙張一看,越看越是凝重眉頭,“你要送雲出宮?”
她搖頭,“不隻是出宮,宮變在即,想必昨日柔菡也與你說了,溫雲留在宮中實在不安全,所以我與左相設了一計,要送她去北魏。”
宮變在即,寧溫雲留在宮中確然不安全,這也是龍翼汶擔心了一晚的事,遂點頭,“確該送雲離開,隻是她想必不同意吧?”
他亦是想過送她出宮的,昨日便要行動,可想到她對無憂的感情,心下便是明白她不可能離開,就打消了念頭,沒想到無憂與他想到一塊兒去了。
看來他亦是了解寧溫雲的人,無憂失落低首,低垂的眸子,似乎在掩飾眼中的哀傷與內疚,“她確然不同意,不然也不會以死明誌了......”
龍翼汶亦是看得開,“她留下亦是必死無疑,與其她死在母後手上,還不如賭一把,就賭她對腹中之子的感情,強行將她帶出宮去!”
強行,她們寧家最大的本事便是警覺,連睡覺都是將自己全副武裝的,她若不知此事,倒是可以趁她不備,可現下她已然知曉,必是比以前更加機警,如何強行得?誰有這個本事?要對付她,隻能用軟辦法......
正想著,便勸道,“本宮是想著,世上便隻有昌侯能勸動她了,所以特意等你來。”
他也知寧溫雲固執,再者是關於無憂的事,他哪裏有把握勸動他,不過比起別人,也確然隻有他能在她麵前說上幾句話了。
說罷,還是先做了午膳,帶著一股廚房的味道,便往寢殿而去,坐在床沿隻待寧溫雲醒來。
似是感覺到一股異樣感覺正在靠近,寧溫雲立時睜開眼睛,像是詐屍一般,不過龍翼汶也看慣了她這個樣子,便是一笑,“是我,瞧把你嚇得!”說著,扶她起身,讓她依偎在自己懷中,輕拍著她的背,像是安慰般。
“你今日來得好早......”寧溫雲小聲嘀咕了一聲,才發現已然快至午時了,便捂了捂雙眼,“原來我睡了這樣久。”
看著她仍然布滿血絲的雙眼,龍翼汶將一旁還熱的安神湯,“趁熱喝了,省得你今晚又睡不著。”說著,一勺勺耐心地喂與她喝,若有幾分照顧女兒的意味。
喝安神湯前,寧溫雲還特別注意了安神湯是否有異樣,隨後試嚐一口,確定沒有問題後才安心用之。
看著她警覺的模樣,龍翼汶亦是無奈,“總是這樣小心謹慎,也不怕累著自己。懷著身孕就該輕鬆安心一些,不然生出的女兒也像你這樣焦慮,可怎麼好?”
寧溫雲還振振有詞,“焦慮也好,省得哪裏不謹慎,遭了她人的毒手!”
他順坡下滑地問道,“如此,你還是想自己平安生產的,是麼?”
聽他這麼一問,寧溫雲便大約知曉了他的來意,心下又是警覺了一分,緊緊盯著他依舊柔然的雙眼,“天下母親,何人不欲自己平安生產?可到了危機時分,也該權衡孰輕孰重。”
還是第一次見人如此果敢地麵對死亡,龍翼汶像是有些吃醋,便問道,“若我出事,你會留下護我麼?”
她回答得十分幹脆,“自然,你與無憂同等重要!”
龍翼汶點頭,“若我沒了,你還會如何?”
她亦是如實回答,“若你沒了,世上也不再有寧溫雲這個人。”
他還是點頭,“那麼,你覺得雪傾貴妃待你如何?”
似是聽出了他的話中之意,寧溫雲一邊如實說著,一邊明誌道,“無憂待我情同姐妹。我若沒了,世上自然也不會有慕容無憂這個人,她會先為我報仇,再隨我作伴。可她並非一己之身,她還有美兮,她不可能拋下美兮而隨我!”
她說得如此肯定,卻見龍翼汶哂笑,“傻雲,她現下便是拋下了美兮而隨你呀,隻許你輕視女兒,就不許她麼?你連一雙千金都能棄之不顧,她不過一位而已,你覺得她會隨你、還是隨美兮?”
確然,她現下正是拋下美兮而護她,於無憂而言,她亦是比骨肉還重要的人......
見她微有動搖,龍翼汶才繼續道,“他日美兮若沒了母親,便是你親手害死了她。人隻會說你在為昔日小產而報仇,雪傾貴妃更是不會重視你們的感情。”
寧溫雲亦是固執,“可我若走了,矛頭皆是對準無憂,我實在放心不下她。你不知賢太後的手段,連皇上和溫太後都拿她沒辦法,她娘家也甚有勢力,即便沒有弄紂,她也不好對付。不然皇上也不會出此下策對付她,一旦她馬力全開,隻無憂一人,定是猝不及防。無憂是為了我才留下的,才有的這場宮變,我豈能過河拆橋,為了保全自身而害了她?”
龍翼汶點頭,誠然說道,“你安心離開,護雪傾貴妃之事,盡可交予我。拚死,我也給你送回一個毫發無傷的貴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