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切 1(1 / 3)

初一第一個學期快過去的時候,學校附近來了一幫子十七八歲的大孩子(據說是職高生)。這幫大孩子整天三五成群地在學校附近出沒切錢,我們年級有不少孩子老老實實地給了錢卻還挨了打——這事兒一時間在學校裏成為了大家茶餘飯後議論的焦點,並且在那段時間引得大家人心惶惶。那幫人屢屢作案屢屢得手,於是學校裏的恐慌氣氛也就越來越嚴重,事情到最後已經發展成大家晚上放學回家都要組個五六人以上的隊伍才敢走了。

本來我對這事兒並沒怎麼在意,因為從來也沒碰上過。但聰明敏銳的高揚卻盯上了那幫職高生,並且動起了腦筋……

那天午休的時候我懶懶地趴在一張挨著窗戶的課桌上曬太陽,高揚這小子突然就竄進了我們班,朝著我風風火火地就過來了。那神態就跟整個兒世界正等著他去拯救似的。

“你敢不這麼囂張麼?”我看了看周圍,所有我們班的同學都把目光投了過來:“一會兒我們班主任回來看見你非批你!”

“管那老丫的呢!”高揚擺了擺手,一臉的不屑。這時候他已經注意到了全班的目光都在看他,於是這混小子轉過頭去,用凶狠的目光來回掃了所有人一遍。我們班的孩子普遍都比較老實,被高揚一瞪,全默默地低下了頭轉過了身。

“別嚇唬我同學!有事兒沒有?”

“有,有,末末生日快到了,我給她買禮物的錢還不夠呢。”

我以為高揚是管我借錢,於是說:“我借你點兒你先用著吧。”

高揚搖了搖頭:“最近咱學校門口兒有一幫切錢的你聽說了吧?”

我反應了一下,然後狠狠地給了高揚胸口一拳:“你丫又琢磨什麼呢?!你不會也想切錢去吧?!”

“操!蘇麥你也太小看我了!咱是那號人麼?!咱從來不欺負老實孩子,更別提切他們錢了!切他們的錢多跌份兒啊!”高揚說著拍了拍胸脯,然後又把頭湊近我,壓低音量說:“要切咱也得切那幫職高生的!”

“啊?你什麼意思?”高揚說話的語氣讓我一下子緊張了起來,這小子從小就是膽大手黑,什麼都敢想還什麼都敢做,這回真不知道他又想出什麼幺蛾子了。

“咱們反切他們的錢去!這幫孫子天天在咱學校門口兒切錢,身上的子兒肯定少不了!再說了咱們給他們切了也算是除暴安良為同學們做點兒實事兒對吧?”

“反切?!”我真被高揚給驚著了,別的孩子都唯恐碰見那幫切錢的,高揚倒好,都琢磨起切他們來了。

“對,我已經有個計劃了!走,咱倆找刺蝟去,這事兒光咱倆肯定辦不成!”

我們倆到三班門口兒喊刺蝟,當時這小子正和一個挺漂亮的女生聊得手舞足蹈的,聽見我們叫他的時候一臉不情願地走了出來:“我操你倆真不會挑時候!沒看我正忙著呢麼?!那是我們班班花兒!”

“行了,有事兒找你辦,姑娘什麼時候都能次!”其實我一直覺得北京的混混痞子管找女朋友的叫法兒挺有意思的,老一代人兒叫“拍婆子”——這個詞兒在我們這代幾乎已經絕跡了,現在都叫“次蜜”或“次妞兒”——雖然你永遠說不出這個詞兒到底該怎麼理解,但卻總會感覺它說得特貼切特形象。

高揚看著一臉不情願的刺蝟,用手拍了拍他的臉蛋兒:“小夥子長這麼帥還怕沒媳婦兒麼?”

“邊兒去!你丫現在跟末末好了,整天都出雙入對兒的,我可還單身著呢!”刺蝟說著又回頭戀戀不舍地看了班花兒一眼。

高揚一勾刺蝟脖子:“走!廁所說去!”

在廁所裏,高揚先告訴了刺蝟他要反切那幫職高生的事兒,然後便認真地對我們說起了他的計劃:“咱校門口兒有兩條路可以走,一條大路——也就是我和蘇麥放學走的路,還一條小路。小路的人比較少,而且還得穿過一個小公園,我問過了,咱年級裏那些被切錢的孩子大多數都是在那個小公園裏被切的。所以我的意思就是,咱們找一天,等晚上天黑了以後讓蘇麥一個人去那小公園,說白了也就是去當誘餌,把那幫職高生引出來,讓他們來切蘇麥……”

“等會兒等會兒!”我打斷了高揚:“憑什麼我當誘餌?!”

刺蝟拍著我的肩膀笑起來:“就你丫長得最像好孩子!容易把他們叼上鉤兒啊!”

我扭頭去看了眼廁所裏的鏡子,如刺蝟所說,我的樣子的確怎麼看也和“痞子”掛不上勾兒,而那時候的刺蝟,剪了當時剛剛流行起來的長毛寸,頭發立著真像隻刺蝟似的。而高揚雖然沒怎麼倒騰頭發,可他的五官本身就透著一股凶狠的痞氣——總之,我的確是我們三個裏看上去最老實的那一個。

“那好吧,然後呢?”我屈服了。

“我和刺蝟一直暗中跟著你,等那幫職高的出來把你圍住的時候我們突然殺出來,打他們個措手不及!”高揚說:“然後他們身上的錢可就都歸咱們了!”

“可是,就憑咱們三個人,能幹得過五六個職高的麼?”我又問。